崔婉瑜守了一夜,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到了早上到底算是撑不住了,匆匆用了早膳,回去小憩一会,原以为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没想到醒来快用午膳了,崔婉瑜抵不住身体的疲乏,喝了一碗粥,便又守在郑惜年跟前。
昨夜高热发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凶猛,崔婉瑜担心的不行,拘着柳太医不许离开,就在偏殿里守着,一碗一碗退热的药喝下去,到了早晨高热才退下去,永福宫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太凶险了。
素馨和良辰陪在身边,崔婉瑜的宫女侍书和入画紧紧盯着永福宫的宫人,虽说素馨与梁多瑞多次查探,对于个别宫人早有防范,到底还是要谨慎些。永福宫经过这次的事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才入宫一个多月,死了的沈嫔,废了的周庶人,一次比一次下场惨烈,这宫里的女人让崔婉瑜觉得似是雾里看花,始终让她看不透。
难道都是祁贵妃做的吗?中间是否有别人插手,崔婉瑜目光头一次露出茫然,来,看着素馨问道:“姑姑,你说这些事都是祁贵妃做的吗?若真是她做的,陛下怎会继续留宿甘泉宫呢。”
素馨安抚道:“主子,沈嫔一事却是贵妃所做的无疑,至于这次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温妃也留了话,咱们只能静等结果了。奴婢觉得祁贵妃虽然跋扈,却也是个骄傲的人,即便想让主子得个教训,有陛下的冷落在前,未必会下如此重手,中间怕是也有别人的推波助澜。”
崔婉瑜点头,看向郑惜年,暗暗祈祷她早些时候醒过来。
正想着便见郑惜年的眼珠动了动,崔婉瑜忙上前,轻轻的唤道:“年儿,你醒了?”
郑惜年听到崔婉瑜的声音,思绪慢慢回神,眼睛也睁开了,虚弱的开口:“姐姐。”
崔婉瑜简直是喜极而泣,连声吩咐:“快去叫柳太医过来,端杯水过来,姑姑,让人端些吃食过来。”
良辰端了杯水过来,崔婉瑜接过,亲自喂给郑惜年喝下,才出去叫太医,素馨也出去吩咐人端些白粥过来。
此番元气大伤,一些重油重盐之类的不适合吃,好在早就在廊下用小炉子熬着些白粥,一直温着的。
等到柳太医诊完脉,崔婉瑜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亲自给郑惜年喂了些粥,看郑惜年的精神好了些,才开口问道:“年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
郑惜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姐姐是美景救了我?她还好吗?”至于周氏,她连问都不想问,美景在她心里比周氏重要多了。
崔婉瑜脸上带了一丝为难,缓缓开口:“年儿,你不要激动,听姐姐说,美景救了你之后,力竭而亡,此刻已经被送出宫了,不过你放心,皇后吩咐人,用薄棺送美景出去的,不会太过凄凉。”
郑惜年微微愣住,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崔婉瑜。
崔婉瑜一惊:“年儿,你怎么了?别吓我,你,你哭出声来好不好,年儿,别吓姐姐,年儿,年儿。”轻轻摇晃郑惜年的身体。
郑惜年感觉心里似乎缺了什么,美景是被卖到郑家的,不记得家乡父母,却是个乐观的性子,有她在,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觉得不那么难了。
那么多人,她偏偏就挑中了良辰和她,还取名叫做良辰美景,良辰美景好时光,可她的好时光却再也没有了。
她虽然耳根子软了些,却很听她的话,会陪她一起玩,一起下水摸鱼,一起向往着行侠仗义,她还那么小,连及笄的生辰都没过,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美景,她的美景,她的美景是为死的啊。她不该把她带到宫里来,她应该好好保护她的才是。
眼神涣散,心里悲伤至极,原来痛到极致是这样的感觉,她们自小一起长大,说过永远不分开的,怎么就没了呢。
崔婉瑜还在轻轻说着什么,郑惜年慢慢回神,嘶哑着说了一句:“姐姐,美景是替我死的。”
崔婉瑜轻轻的给郑惜年擦着泪水,哽咽着开口:“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是个忠心的,我们都会记着她,年儿,你要想开些,别吓姐姐好吗?”
郑惜年眼里迸发出一股极致的恨意,紧紧的抓住崔婉瑜的手:“姐姐不是的,是水下有人,周氏要杀我,云选侍挡了一下,却还是没挡住,后来周氏用金簪刺伤我想,我便沉了下去,我记得有人用力往下拽我,随后感觉脖颈一痛,我就没了力气,定是那人杀了美景。”
崔婉瑜心里一惊,原以为松动栏杆是早有预谋,没想到底下还有杀招,到底是谁,这般恨她们。
郑惜年本以为偏安一隅,便可安度残生,没想到她们急不可耐的要杀她,是她错了。她不该这般只想自己的,白白连累美景丢了一条命。
崔婉瑜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年儿,那日你为何会与周氏起冲突?”
郑惜年面色一变,细细回想:“我也不知怎么了,她一靠近,我便觉得心烦气躁,想着早些离开,谁知她不依不饶,我便没忍住,说了几句,然后她就像疯了一般,直接冲过来。”
崔婉瑜暗暗思索:“看来这个周氏很有问题,陛下已经将她贬为庶人,迁居去锦宫了,如今我们也不好去问。我原想着,是她嫉妒之心作祟,如今水下有人,她全身又透着古怪,如今怕是一颗弃子了。年儿,陛下已经做了处置,这件事情怕是已经到此为止了。。”
提起周氏,郑惜年猛然抬头:“姐姐,我要见她一面,我要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崔婉瑜理解郑惜年的心情,犹豫着开口:“你如今受了伤,不好挪动,而且去锦宫常年有侍卫值守,轻易也进不去,你别急,慢慢筹谋,一时半刻,她也跑不掉,你好生养身子,姐姐会让你如愿的。”
郑惜年说了半晌话,依然有些累了,只是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崔婉瑜给她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她要好好思量一下。周氏一事,迷雾重重,怕是不简单,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