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铜镜被火熏烧过……”**说着瞪大了眼,“难道……它不是在别处被烧,而是……在我们这里……”
“邓知县已死,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从何处捡到这枚辟邪镜。”
虽有猜测,但毕竟未得证实,姜落落无法肯定回答。
“可是,你来找我们询问!”
“据我所知,与邓知县有些关系的着火处,似乎只有你家药圃。我以为是你家丢弃之物。”
“怎能是我家的?我们家没人是那个生辰!”**娘子一把攥住姜落落的胳膊,“若这镜子是起火时被别人落在这里,那……那我家药圃烧到伍家田地的火……”
“若镜子真在这里发现,不是早已落下,不是伍家人的,也非当日救火之人掉落,便是可能另有人偷偷存在……”姜落落转头看向伍家那片无人打理的田地,“将火舌引向那边。”
“有人……害我们!”
听到姜落落补全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娘子竟失了神,松开了姜落落。
她从未想过自家也是受了别人的害!
“只是有此可能。”姜落落并未把话说死。
**扶住脚步不稳的娘子,“邓知县为何不告诉我们实情?哪怕只是可能也该让我们知晓。”
“我不知道。”
姜落落也奇怪,若邓知县早有怀疑,为何不与**等人说?
这枚铜镜究竟是何时被邓知县发现?
若在失火后不久,便该当做可疑之物归入案中查实。可邓知县是在案发半个多月后找到药圃的人询问,是他在那时才发现了铜镜?所以若非当时查看疏忽,便是有人之后又在此处丢下了这枚铜镜?因此邓知县才小心谨慎,没有轻易与人下定论?
“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们?是不是他早已知道真相,可当时案子已经判下来,他瞒下此事,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查错了,判错了?他怎能为了自己的颜面就不顾我们的公道!”
**娘子陡然生怒。
“若邓知县不顾公道,就不会来找你们询问,更不会与伍文轩一同被人害死!”姜落落抬声压住了**娘子的质问。
“你……你说什么?伍文轩也是被人害死?不是他自己寻死么?”
**娘子被姜落落的话震住。
“一枚铜镜种种可能,并不能确认一定便与你家失火有关,邓知县暂时不言,也定有他的思量。”姜落落又道。
邓知县的身上实在有不少谜团,不能以平常心去猜想。
当得知伍文轩求卦原非本意,姜落落知道不论邓知县为人究竟如何,他的死必然是一个阴谋。
若只是一个普通火案的物证,邓知县又何必辛苦费力把铜镜藏在那么难以发现的地方?
**小心询问,“姜姑娘,你说伍文轩他……”
“其他的与你们无关,你们暂时不需知晓,待所有真相大白,便都会一清二楚。”姜落落道。
话要适可而止,能够点到对方就够了。
“明白。”**点头。
如今邓知县声名狼藉,伍文轩成了守护龙王的使者,不惜殉身。他家这小小三口人,哪敢在众人当中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既然你们原本不知,就继续当我从未问过什么。这也是为你们好。打扰了,告辞!”
姜落落准备离开。
“等等!”
一直默不作声地躲在**夫妇身后的张焕突然冲上前。
姜落落回身,看向这个少年。
“二郎!”
**娘子不知自家弟弟又怎么了。
这位据说在凶肆长大的姑娘看着只比他家二郎大个一两岁,可二郎在她眼中就像个孩子,这位姑娘却已能代官府独自办事。
“如果我告诉你邓知县是从哪里捡到的那枚铜镜,你能继续去查出个结果,究竟是否另有人使坏,给出一个准话吗?”张焕问。
“你知道?”
不仅姜落落惊讶,**夫妇也很意外。
“二郎,你知道什么?”
“姐姐,你知道那日邓知县是先在药圃外见到我,我不认得什么辟邪镜,才又请邓知县与你与姐夫见面。”张焕道。
“是啊,我刚才已经与姜姑娘说过。”**娘子疑惑,“难道你在外面见到邓知县从何处发现辟邪镜?怎从未听你说过?”
张焕点点头,“我亲眼看到的,只是邓知县嘱咐我先不要与人说,我觉得确实也不好随便说出。”
“这有什么不好说?”
**夫妇没想到张焕还与他们瞒着这样的事。
姜落落又朝伍家的田地望了眼,看向那半截被烧剩的黑木桩,“难道辟邪镜是在伍家的地窖中发现的?”
她记得罗星河说过,伍大娘子正好去他家田边搭建的木棚里的地窖中取冬存的菜时,被从药圃窜去的火舌所困,从而烧伤。
张焕一愣,没想到自己刚开了个口,面前的女子就猜到了。
见张焕神色如此,姜落落也知自己想的没错,“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邓知县怎会跑到地窖中查看?
“失火之日刚过去半个多月,我还十分恼恨自己,也为烧伤的伍大娘子深深内疚。”
张焕说着,踏着荒草,朝那木棚残址走去。
少年的背身看起来是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落寞。
此时的张焕依然恼恨自己,依然为烧伤的伍大娘子内疚。这恼恨与内疚随着伍文轩的死更是深深刻于他的身心,与数月前相比,并未有一丝减轻。
“那时,我经常站在这里发呆,很想让脚下那层厚厚的烧灰把自己埋葬。”张焕停下脚步。
当日被烧成灰的干草成了滋养的肥料,没人修整的荒草地长势格外茂盛。
“我不知邓知县真是顺道,还是特意来看我,他来到了我的身旁。那日与我说了好多话,劝解我放下心结。可是,明明就是我的错!若我做事小心,没有打翻火炉,怎能引燃大火?”
张焕说着,浑身颤抖起来,“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杀人凶手!就是!”
“二郎!”
**娘子见弟弟情绪又开始不对,赶忙跑去。
“姐姐,我没事。”张焕起伏地喘了几口气,抬袖抹了把泪,“我也想将邓知县的话听进去,可是我怎么都觉得饶恕不了自己,我让邓知县不要说了,说再多都没用,我捂住耳朵,像没头蝇子似得乱跑,一不小心掉进了地窖。”
地窖原本在木棚中,木棚已烧毁,地窖也被烧掉了木盖,就像一口露天的枯井,此时也已被荒草遮掩。只有旁边木棚烧剩的那半截残桩帮人确定着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