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姑娘,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小仵作便是,有的东西不是你想掺合就能掺合,小心到头来害到你自己。”
退堂,闫虎跟在姜落落身后,沉声道,听来像是一记闷枪,冷不丁地戳了过来。
罗明月心下一颤,却就手把姜落落扯到自己身前,回头瞪向闫虎,“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几乎同时,姜元祥已挡在闫虎与罗明月之间,张开双臂护着妻女向衙门外走。
“呵呵。”
闫虎喉间滚动了两声冷笑,负手跨步从他们身侧走了出去。
“姜姑娘!”
姜平与段义追过来。
“你们不去看罗捕头了?”
“这时我怕是难进大牢。”姜落落道,“姜大哥,拜托你看能否寻个机会与我舅舅通个气吧。”
“那你们是要先回家?”姜平问。
“嗯,先回去再说吧。”
“姜平,星河这边你们帮忙给照应着。”
临走,姜元祥又特意请求。
“放心吧,二叔。”
……
此番重返县衙,姜老大夫妇并未同来,只有姜元祥一家三口。
来时,姜落落跟在那些押送杜言秋的府差后面,因不想招摇,没有骑马,此时也无心急着赶回家。
出了县衙,一家三口便各怀心事地一同慢步行走。
看见马跃在前面慢悠悠地晃着,姜落落并不想理会。可眼睛再往远处一瞟,却见沈崇安正站在那里,迎对着他们。
姜落落快步走去,“沈公子是要向我炫耀自己的胜利么?”
“你看到我哪只眼中有笑?”沈崇安反问。
这时,姜元祥夫妇也快步追来,仔细打量,认出此人。
“你是……沈家二郎?”
沈崇安向夫妇二人拱手,“正是晚辈崇安。”
“落落竟然认得你?”罗明月有些惊讶。
若说认得曾与姜盈盈定亲的沈崇旭倒有可能,别说那时年幼的姜落落,就是大人们都没见过沈崇旭的这个堂弟几面。
“是他找到凶肆帮忙,为冯青尧料理后事。”姜落落冷着脸,“沈家如今可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攀上的人。”
沈崇安很客气,“姜姑娘说笑了,不论怎么说,姜沈两家还是有点缘分的。”
罗明月见自家女儿对此人没有好脸色,便道,“我家盈盈命薄,婚事不是没成么?我们与你沈家早已八百年没来往,哪儿来的缘分?”
“是晚辈唐突了。”
沈崇安面不改色,再次拱手行礼。
见状,姜落落更为恼火,不再顾及对方身份颜面,“沈崇安,你不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在这里装个人样。做别人脚下的一条狗,又能得什么好?”
“那姜姑娘呢?”
沈崇安不怒反笑,“杜言秋冒犯的是朝廷,又是踩在汀州的地盘,即便转运使来,又能帮他说什么好话?事到如今,姜姑娘还要追随这条丧家之犬?”
“我只追寻真相!没有杜言秋,该怎么走,我还是会怎么走。”
“姜姑娘胆气可嘉。可只靠一份胆气又能成多少事?”沈崇安转向姜元祥夫妇,“二位长辈能容得年轻单纯的姜姑娘继续这般我行我素?”
“沈崇安,你吓不住我们的。”
姜落落拉住罗明月,“娘,我们不理他。”
“我是好言相劝。没有坚实的靠山,就不要想着迎风破浪,否则只能将自己毁得片甲不留!”
“能由沈公子亲自来威胁,我姜落落如今在你们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呢!”
“是我个人好言相劝姑娘。”
“不敢当!”
姜落落甩头向前走。
沈崇安扬声道,“你如今是姜家唯一的女儿,难道还想步姜盈盈后尘,弃姜家四老不顾?”
“沈崇安!”
姜落落止步回头,怒目直视,“若我查知姐姐的死与你有关,定将你碎尸万段!”
“盈盈的死与沈家人有关?”
罗明月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真的假的?”
几人交谈本已令旁人好奇,而陡然抬高的声音更是吸引了众人。
沈崇安无所事事地笑笑,“姜姑娘可是冤枉了我。”
姜落落瞪他一眼,懒得多言,再次拉上罗明月,“娘,我们走。”
……
“落落,你姐姐的死不会真与沈家有干系吧?”
一路上,二人最后的对话都在罗明月夫妇脑中挥之不去。
“我还没有证据。”姜落落道。
“那就是真的怀疑他们?怎么可能!当年两家即将结亲,都是欢天喜地的,哪有什么怨仇?”罗明月想不明白。
“若是姐姐知道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就难说了。沈崇安能做了杨谆的义子,怎会是清白的人?爹,娘,这话回去先不要与伯父伯母说。”
“我们不说有何用?”姜元祥叹口气,“当日那绣花鞋的事我们也不愿说,不也是很快就传到他们耳中?刚才周围那么多人,这话迟早会传得满城都是!”
姜落落不禁拧眉,“沈崇安是故意的?”
故意等在县衙附近,趁着那么多围观之人还未散尽,抬高声音提到姜盈盈,用那不怀好意的神色激怒她。
所以,她本想当众表态,怒斥沈崇安,实则是正合其意?
“你这丫头,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罗明月白了女儿一眼。
“娘子,你急什么?”姜元祥道,“你看她那样子,像是一清二楚么?若她能说明白,盈盈的事也就水落石出了。走走走,先回家,大哥大嫂肯定已经等急!”
罗明月忍不住继续埋怨,“这杜言秋也真是!他都做了那什么大理寺评事,怎就不能先在大理寺求一纸公文,给自己弄个什么名正言顺的名头来?现在可好,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一头给折腾进大牢,落落也被丢进泥潭,两脚陷进去,出也不好出!”
“上杭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也是意外。”姜落落道,“他本想以邓知县之名查探过去的事,没想到邓知县遇害。因邓知县的死,他在上杭一路盯着,也无暇回临安复命。若上杭起初便无邓知县,他会安排好的。”
“你就这么信杜言秋?若你舅舅在,肯定又恼!”
“爹爹。”
姜落落仿佛没有听到罗明月的抱怨,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落落?”
姜元祥见女儿神色微凝,也跟着心中一提。
姜落落趁转头时,迅速瞟眼身后,见从离开县衙就跟咋他们后面的那两个人还在,正装做路人的样子边走边瞧,说说笑笑。
看来,自己此时当真成了鱼饵。
毕竟捉拿贺永等人的“江湖好汉”在某些人心中还是个迷,想要借她这个鱼饵钓上钩。
还有与邓知县秘密来往的那批人会不会也正在暗处留意着她这只落单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