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钱妈妈挨了打,相爷去了大姑娘的院子,相爷走的时候,大姑娘大哭起来,奴婢在外面听得真真的。”青禾道。
灯下,姜锦心才梳洗完,在床上斜斜地靠下,并没有安寝,手中的账本放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就哭了!”
日子还长着呢,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其实还不够的!”
“姑娘,为什么还不够?这样子,相爷还会护着大姑娘,推出姑娘不成?”青禾震惊的道。
“还有顾姨娘在。”姜锦心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
“顾姨娘现在在庵堂,自顾不瑕,这会还不知道消息,怎么可能帮得了大姑娘?”青禾狐疑。
“顾姨娘啊……这本事不是一般的强,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还借了姨母的势罢了。”
“这个时候了,相爷还听顾姨娘的话?”青禾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或者不听,其实不在于别人,在于他自己。”姜锦心道。
“那怎么办?”杨柳不安,她一直在府里,是经过顾姨娘的压制的,现在提到顾姨娘,心里还很慌,总觉得顾姨娘很厉害,担心自家姑娘受伤害。
“就看这一次,他能为顾姨娘母女做到什么程度。”姜锦心道,唇边的一抹笑意多了一丝妖异森寒。
“姑娘,要不要奴婢现在再去老夫人处打探打探,听说义阳伯府的人都来了。”青禾不放心地道。
“不用,这会你再出去,若是让人看到,又解释不清楚了,这事不重要,只要他们来了,这事就算有了眉目,不是无根之水。”
事情最后还得看老夫人和姜寻承的意思。
今天晚上不会有结果,还得看接下来的意思……
“殿下,宫里才传过来的消息。”福贵提着一个食盒进门,里面是药膳,伤了眼睛的裴珏煦一直在诊治眼睛,不过这种不知道怎么就撞伤的眼睛,现在还是以药膳为主。
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撞一下就伤到了眼睛,但这种事情也不能说没有,有的事情就是那么寸,谁知道这一撞之下伤到了头上的什么地方,伤在头上看不到的伤处,最是找不到诊治的缘由。
太医们一起合计后,还是以疏通为主。
药性不能过强,药膳慢慢养着,最主要的还是外敷的药,必定用得好,用得精准。
其实这个所谓的精准,太医们也不是很有法子,这种事情他们都没遇到过。
伤了腿、伤了手,都可以医治,就这突然间撞出来的眼疾,实在是找不到源头,但他们也不敢说不能治。
只能尽可能地治。
知道内情的对裴珏煦的眼疾,都不是很看好,都觉得是头脑里有了瘀血。
裴珏煦已经回了六皇子府上,如今就是慢慢的养伤了。
“放出来了?”裴珏煦还没睡,斜靠在床上,床边放着一个棋局,闲来无事解棋局,头也不抬悠然地道。
灯光下,眼纱已经取下,扔在一边,一双眼眸温润如玉。
“明天应当就会放出来。”福贵点头。
“原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裴珏煦不以为然。
“那也全靠主子。”
“倒也不是靠我……”裴珏煦把手中的一枚棋子放下,原本是死局的棋面,立时活了过来,整个棋局有了翻盘的趋势,“只不过眼下合适,就放出来,御史原本就有监察之职,就算是说得过了些,也无所谓。”
“殿下说的是,这事皇上都不计较,也就那些人……一个个跳出来,像是不处治就不行了似的。”福贵道,伸手从袖口取了一张纸,递上去,“殿下,这是东宫方才送来的,您看看。”
“大哥的身体如何了?”裴珏煦不急着接纸条。
“东宫的人说……依旧如此!”福贵脸上的笑意退去,叹了一口气,“殿下,太子殿下的身体……真的没办法了吗?”
裴珏煦沉默,长睫落下,修长的手指落在已经活了的棋局上面,拿掉了一棵棋子,立时已经活了的棋子,又陷入死局。
“让你之前找的神医,还没有消息?”
“殿下,自那日您急匆匆出宫,着急找神医之后,奴才就再没打听到这个所谓的神医的消息,殿下……奴才觉得……那就是为您设下的圈套。”
福贵小心翼翼的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向来谨慎、小心布局的殿下,又怎么会失手出事,在相府的院外差点出大事。
如果不是姜二姑娘,就怕他赶到的时候,自家殿下已经出了大事。
每每想到这一点,福贵就对姜锦心感激涕零。
“是对我的圈套!”裴珏煦身子往后一靠,眼睛闭了闭,“那边已经控制不住了。”
关心则乱,这一点连福贵都清楚,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但他还是去了,只为了拼一个可能的机会,大哥的身体等不得。
“那……殿下还去?”福贵声音颤抖。
“我不会有大哥的,最多是受伤……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哪怕有意外,也不是大事……但大哥的机会,不多了。”
裴珏煦道,凝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唯有微微颤动的长睫,表示他的心情未必如他说的那么平静。
自小就护着他的大哥,现在如此,他就算赴险也要去。
如果没有大哥,他甚至没有长大的机会!
“殿下……是不是根本就没那个神医。”福贵一咬牙,把心里的猜测一并说了。
“没有!”很肯定,也很淡然。
“殿下?”福贵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斥责,没成想殿下回答得这么冷静。
“殿……殿下,真的没有,您为何还去?”
“去了……才不会有遗憾,才明白,是真的没有!若不去……终究是不甘心。”
“可是现在……”
“现在……依旧遍寻神医,或者没有这样的神医在,但总是还有希望的……”裴珏煦缓缓睁开眼,原本温润的眸子一片阴鸷,“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殿下,那几个人怎么办?有一个已经逃了。”
“杀了吧!”淡淡的声音,几乎不带一丝波澜。
“殿下,奴才这就去安排。”福贵毫不犹豫的道,即便这个人死了,会影响朝政,他也不会容许这个人活下去。
敢对自家殿下动手,就得承担这后果。
“杀了后,给扔过去,我不管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人总得还回去。”
“殿下放心。”福贵点头。
裴珏煦又念了几个名字,思虑了一会道:“这几个人也去查一查。”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查。”
“姜寻承……”裴珏煦若有所思,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殿下是怀疑他?”福贵立时道。
“很……可疑,事情发生的那天,办春日宴,靠后院的墙外……有动静也听不到!左相大人才坐上相位没多久,张扬了一些。”裴珏煦悠然地道。
“殿下,奴才去查他。”
“姜锦心……”
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唇角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姜锦心其实也挺奇怪的,她像是知道自己在那里出事一般,凭她的身份,这就很奇怪了!
“殿下是问姜二姑娘的事吗?最近她府上出了不少的事情。”福贵禀报。
“说说吧。”裴珏煦懒洋洋地道。
福贵一直盯着姜府,是因为姜锦心才盯着姜府,听说这位姜二姑娘在姜府过得并不好,福贵就让人盯上了姜府,若有机会,他当然得报答姜二姑娘对自家主子的救助之恩,不管怎么说,救助了主子,就是救助了自己,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听福贵把姜府的事情,说完,裴珏煦笑了:“姜府居然这么热闹,又是西彰侯,又是义阳伯府上的。”
“殿下,西彰侯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肖想姜二姑娘,您上次还警告过他,他居然还敢这么做。”
“上次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过西彰侯在父皇处……还是很有分量的,若他真的求娶,说不得就成了!毕竟父皇觉得……西彰侯虽说蠢了点,却极忠心!”灯光下,极长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眼帘上落下参差的阴影,裴珏煦似笑非笑。
“殿下……您……您不帮她?”福贵一惊,愕然抬头,“如果西彰侯真的要娶她……这可如何是好?”
“我已经帮了她。”慵懒的笑意里,裴珏煦意味深长,“一个西彰侯罢了,一个绝对……不对等的亲事都摆不平,那就是我高看她了!那份投名状……就没多大用场,”
收下这份投名状,就代表他注希望于她身上,觉得她会走得更远,当然有前途,他也会适当地加码。
大胆而又心狠手辣的相府嫡女,还真是一个好人选!
“殿下……奴才不明白。”
“送了她一份救命之恩……这还不够?”裴珏煦睁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了面前的棋局,“这……也送给她吧!”
“殿下……”福贵看了看棋局,跟在裴珏煦身边日久,简单的棋局,他其实也是懂得,这就是一局死棋,而且还是一局有名的残局,殿下其实已经解了,但方才又取了一颗棋子后,黑子又陷入死局。
“去吧,明天就把这局棋送给她,问问她……我送她的那把匕首……好用吗?”裴珏煦轻渺地道,手指轻轻地推了推,“若她能搅和的这棋局再起风云……我给她更大的好处!”
一把来路不明的匕首,就敢往自己身上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