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涿一行人直往城主府后门而去。
可没走几步,他生生顿住了脚步,冷眸看着眼前人。
娄城主带着人马站在后门前,笑得猖狂嚣张。
他看着被押着的娄夫人和惟乐,骂道: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我还没死呢!居然就想着带女儿跑路了!”
忽地,他注意到动静,扭头看向谈涿一行人,摸着肚子得意道:“我早就猜到你会带着人从后门逃走,于是便派人一直守着,还真被我蒙对了!”
“谈涿,你现在乖乖跪下来,给我嗑三个响头,我就放过你们!”
“做梦。”
谈涿缓缓启唇道。
“哼!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谊了!”
娄城主嚷道:“来人,给我杀,一个也别留!”
一旁被绑起来的娄夫人双眼通红,看着残骸一点点掉在自己面前,只能颤抖着手慌乱地捂住惟乐的眼睛,哄道:
“惟乐,别怕,娘亲在这!”
惟乐紧缩在娄夫人的身旁,身体都在颤抖,却强憋着泪水,小手紧拉着娄夫人的袖口。
萧语嫣抬眼扫着局势,押着她的人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
她看向对面的娄夫人和惟乐,紧咬牙关,小心地避开周围刀剑,大步朝那边走去。
等她终于拉到惟乐的手,刚想嘱托娄夫人时,
忽地,瞳孔紧缩。
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流箭飞驰而来,直直往年幼的惟乐射去。
她顾不得旁的,连忙用整个身躯将惟乐紧紧护在怀中。
箭没入她的后背。
止不住的鲜血流到地上。
正防御敌人的谈涿见此,动作一顿,露出了破绽,被猛地刺了一剑,却依旧大喊道:“给我滚回来!”
娄城主微眯起眼,来回看着谈涿和萧语嫣,笑道:“没想到你的软肋在这!”
娄城主握紧剑柄,快步往护着惟乐的萧语嫣身上砍去。
萧语嫣只记得怀抱中的孩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紧闭着双眼。
温热的鲜血就已经流到她的脸颊上。
她怔愣转头,只看到被剑捅穿的娄夫人,双目瞪大,嘴角淌血,望向她们,喃喃道:“惟乐……”
萧语嫣浑身哆嗦,手也在发抖,却还在捂着惟乐的眼睛。
“惟乐闭眼,别怕。”
娄城主一把甩开娄夫人的尸体,满眼嫌恶,咒骂道:“麻烦!”
说完,他便抬眸,再次挥起剑向着萧语嫣而去。
谈涿三步作两,几乎是飞奔着跑了过来,猛地将娄城主踹开。
娄城主被手下扶住,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果然,她就是你的软肋!”
“弓箭手过来!全部给我射那个女人!”
瞬间,数十支箭矢齐齐飞射过来。
谈涿挥剑阻挡着那些箭矢,额间冒出冷汗,几乎快要力竭。
他咬牙,明白不能就此下去,暗中和几个手下对上视线。
现在他们只有一条路——离开苏城,否则不死在城主府,也会死在谈襄手里。
所有手下齐心,往后门那处杀开一条血路。
谈涿拽着萧语嫣的手就猛地往外跑。
娄城主微眯起眼,暗骂一句,抢过身旁人的弓箭,随即拉满弓,搭上箭矢,朝那边射去。
箭矢是冲着萧语嫣而来的。
这一刻,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萧语嫣紧闭双眼,只顾着护住身前的孩子。
而谈涿,他那一刻像是被蛊惑了般,竟飞驰着,挡在了萧语嫣身前。
箭矢穿破盔甲,狠狠射进胸膛。
轰然倒地。
萧语嫣怔愣在原地,良久都不愿相信眼前这幕。
她双目无神,喃喃道:“谈涿……”
谈涿躺在地上,呆呆地望向满头星空,恍惚间想起了和萧语嫣初见时也是这般的夜。
那时她年纪很小,穿着身鹅黄色衣裳,小跑着到了他跟前。
将手中那根糖葫芦递给他,蓄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太子殿下,要吃糖吗?”
此后经年,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夜萧语嫣稚嫩的笑脸。
谈涿摸一摸胸膛,满手的鲜血。
他尽全力扯出一抹笑。
“现在,如你所愿,我真的要死了。”
娄城主见他倒下,自认为胜券在握,狂笑出声。
“你死了,皇上再死了,整个天下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再次拉起满弓,朝着萧语嫣射去。
谢元姣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顾不得旁的,连忙也拉起弓,射下直往萧语嫣而去的箭矢。
娄城主转眸,见到是她,有些诧异。
“贵妃娘娘,你为何要拦我?”
谢元姣看着倒在地上的娄夫人,声音渐冷。
“娄夫人是你杀的?”
“自然。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居然护着外人,我清理门户罢了。”
谢元姣气得发抖,手掌紧握拳心,冷冷道:“青影,给我杀了他!”
此刻后门处两败俱伤,根本没什么威胁。
青影立刻领命,抽出利剑便打了上去。
谢元姣则跑到萧语嫣面前,有些担忧地问:“还好吗?”
萧语嫣神色有些恍惚,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怔愣地看着地上的谈涿。
忽地,她袖口中的匕首掉了出来——这是今日她打算亲手杀了谈涿的武器。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萧语嫣眼神恍惚,像是疯魔了般,捡起那匕首便踉跄着站起身,往谈涿那处而去。
谈涿看清她的动作后,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随即闭上双眼,等待着她过来复仇。
可匕首没入血肉的声响传出后,
谈涿睁开眼眸,却见到萧语嫣手执匕首狠狠刺在自己的腹部。
谢元姣惊呼出声,惨白着脸喊道:“萧语嫣……”
萧语嫣却恍然未闻,挤出一抹很难看的笑,决绝地扭动着身体里的匕首。
“萧语嫣!”
谈涿双眼泛红,整张脸溅满了她身上喷出的血点,可此刻他自己都动弹不了,更遑论去拦住她。
谢元姣跑上前,将萧语嫣抱在怀里,紧握着她的手,颤声道:
“为什么?”
她笑得很难看,颤抖着手抚摸上锁骨的“奴”字,低声道:“我,我已经没了活着的念想。”
下一刻,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手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