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内,谢元姣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不少丫鬟婆子瞧着,很快便将贵妃娘娘回来省亲的消息传到了府内上下。
几个姨娘带着庶女们挤到了谢元姣的院门口,齐齐探头往里面张望着。
过了会,又说要拜见贵妃娘娘,让流云进去禀告。
谢元姣坐在屋内,还没清静半刻,就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喊叫声。
她下意识地皱起眉,看向门外娉娉婷婷的几个身影。
“流云,大小姐既然回来了,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也应该进去亲自向她请安,这才符合礼数嘛。”
“对啊,如今大小姐可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贵妃,回府省亲,哪有避开自家姐妹的道理。”
……
流云一人拦在院门口,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谢元姣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推开房门。
入目见到的就是几个姨娘和庶妹们。
门外人连忙朝她躬身。
“大小姐。”
“阿姐。”
谢元姣淡淡扫视她们一圈,隐约可见上位者的威严,沉声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入这院子。”
“若有违者,我不介意让她尝尝宫中的手段。”
到底都是谢家姐妹,谢元姣以往待她们虽算不上热络,可倒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生疏严厉,还口口声声要罚她们。
外面众人被吓住了,竟真的乖乖闭上了嘴。
彼此对视一眼,便调头去谢父的书房告状了。
等到外面静了下来,谢元姣一人慢慢坐在榻前。
外面传来流云担忧的声音:“姑娘,您身子还未好全,奴婢帮您寻个大夫过来吧。”
谢元姣垂眸,犹豫了下还是摇头道:“不必了,府内外都有宫中侍卫把守,若是请了大夫,肯定会被盘问。”
“我的身子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
流云咬唇,朝屋内看了一眼,便也向着谢父书房而去。
谢家后院里最多的就是女眷,五个贵妾生了七个姑娘,若是家中有着严厉主母管束还好些,可偏生谢家夫人的位子一直空缺着。
于是这些年后院里一直吵吵嚷嚷,几个妾室争抢着要占了夫人的名头,让自家姑娘也变成谢元姣那般尊贵的谢家嫡女。
一直到现在,也没分个高低,依旧闹个不停。
而谢父呢,平日里鲜少插手后院事务,偶尔会出面制止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若是院子平静了,又会放些鱼饵进去,让这些妾室身后的家族抢着为他卖命。
而此刻,书房里面少见地挤满了人。
谢父看她们一圈,只觉头疼,沉声道:“怎么了?”
母家势力最强盛的秋姨娘是她们当中地位最高的,咳了咳,慢条斯理地出来禀告道:“大人,贵妃回府省亲,是整个谢家殊荣,于是妾身便和姐妹们商量着一起去拜见娘娘。”
“可还没迈进院门呢,大小姐就下了命令……”她揩着眼角,有些委屈地道:“说是谁敢进去,就要用宫规惩戒。”
“妾身自个便算了,可其余姐妹好歹也算是大小姐的长辈,她再如何,也不能如此说话啊。”
“谢家的姑娘哪个像她一般跋扈嚣张的?若是当初大人选旁人入宫,定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行了!”
谢府冷呵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瞬间,屋内人都颤颤巍巍,不敢再出声。
“玉贵妃是奉陛下旨意回谢府修养身子的,哪里是你们能够打搅的?”
“她的话你们已经听到了,全都回去安生待着,若是有谁不安分的,别说是贵妃,就连谢家都绝不会轻饶。”
秋姨娘有些不甘,却又不敢忤逆谢父的意思,只得带着其余人悻悻退下。
书房内空荡后,谢父沉沉地叹了口气,神色间带着浓浓的倦意。
终于瞥见了外面一直站着流云,挥手道:“进来吧。”
流云缓步入内,沉稳跪下朝谢父行礼道:“参见大人。”
“嗯。”谢父神色淡淡,随手拿起桌角清茶饮下:“说吧,这段时日贵妃和陛下在充州做了何事?”
流云面色不变,缓声将这段时日的事情全盘托出。
……
半晌后,谢父脸色有些沉,重重撂下瓷杯道:“废太子死了?谁杀的?”
“那日城主府被团团围住,除了娘娘外,恐怕没有旁人知晓。”
“她没告诉你?”
流云摇头:“没有,娘娘她……兴许已经猜到了奴婢的身份。”
谢父叹了口气:“罢了,继续往下说。”
*
此时宫内,谈襄坠马受伤,晕倒在地,被一路送回了承乾宫。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围住寝殿内,脸色都有些难看。
惯常照看谈襄身体的魏太医在冬日内急得满头是汗,半天想不出对策。
来福更急,拽着魏太医的袖子就问道:“陛下如何了?”
魏太医踌躇良久,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不知,陛下重伤未愈,又经受打击,忧思过度,郁结于心,这才晕了过去……”
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来福急得团团转,直接打断道:“你便说这次陛下何时能醒?”
魏太医脸色有些白,唇张了半天,摇了摇头。
“不知。”
“若是今夜高烧能退,调养几月也就没事了——”
“若是高烧不退呢?”
魏太医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来福慌得脚步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望向榻上的紧闭双眼的陛下,咬咬牙,强撑着打起精神。
“承乾宫上下戒备,每一个宫女太监进出都需严查,所有太医此夜留在宫内,若想保住自己的脑袋,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
所有人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颤声应下。
入夜,谈襄静躺在榻上,脸颊染着病态的红潮,唇色却惨白。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的呼吸骤然加重,神色间全是痛苦和挣扎,和近乎灰寂的绝望。
是万念俱灭,甘愿赴死的神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平静了下来,手中紧攥着的被褥渐渐松开,眉间间多了些平和安宁。
一直守在床侧的来福探了探他的额温,惊喜大喊道:“魏太医,陛下高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