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城内。
代善听完杜度和瓦克达的汇报。
满脸的不解和疑惑的看向宁完我。
“宁先生,按照他俩的战果来看,明军这是在牙山布下的局,故意引我大军前往。”
宁完我听着代善的话,暂时没有回话,反而盯着沙盘地图陷入沉思。
许久后。
他开口道:“贝勒爷,是奴才小看了现在的明军,以前咱们对付明军的办法和策略已经失效!”
代善瞥了后者一眼,眼中带着不满道:“宁先生,你作为随军巴克什(满清军队中随军幕僚的称呼)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大清损失近六千勇士!
你最好弄清楚,明军和朝鲜逆贼到底要做什么!”
宁完我听到这话后,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再次盯着地图苦苦思索起来。
···
城外。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
一队队朝鲜义军举着火把快速在山林中穿梭着。
“李大人,十一路义军全部到齐,三百门各式火炮已经全部抵达预定位置!”
义军将领曲漠匆匆出现在李时白跟前汇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位义军将领。
“好!诸位辛苦了!明日便是天安之战的最终结果!只要我们能把贼首代善赶回京畿,我朝鲜便能恢复半壁江山!届时你们都是我朝大功臣!
现在还要辛苦各位,带着你们各自的部下,按照计划完成对汉城的包围!
明日卯时三刻,以三发号箭为令,炮击天安城!”
“是!末将遵令!”
十一位将军齐声领命后,快速离去。
···
第二日一早。
唤醒代善的是满眼血丝的宁完我。
“贝勒爷!奴才有重要军情汇报!”
宁完我跪在代善房前大声呼喊着。
没多久,房门被两个侍女打开,屋内响起代善的声音。
“进来说话!”
扑通!
宁完我一进门,就直接跪在地上。
他眼中带着惊惧开口道:“主子,昨晚凌晨时分,奴才得到米阳统领的影卫传来消息,逆贼并非只有数千人,而是有数万人!”
“什么?数万人?”
代善听到这心中一惊,这和自己得到的情报差别太大!
“主子,朝鲜逆贼李时白为阻止我大军南下,决心在天安和我军决战!
根据影卫送来的情报,李时白召集朝鲜十一路逆贼,至少有六万人以上;
还有明军东江镇毛文龙奉明皇旨意,兵出江华岛助战!
当奴才得到这个消息后,通过沙盘地图来看,我军眼下最紧要的是速速撤离天安城!”
“踏马的!宁完我!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大军是要南下平叛的,现在你敢擅议撤军?扰乱军心可是要杀头的!”
“主子!您听我说!”宁完我语气急促的开口继续道:“天安城除了北方是大范围的平原地带,在城池东南西三面均有大小不一的山脉环绕,如果那些逆贼据山而守,我军根本无法南下!
而且汉城粮草迟迟未送达,我军现在的粮草根本无以为继,以奴才之见,最好的办法是撤回水原,待粮草抵营后,再南下平叛!”
“放你娘的屁!区区一群乌合之众,还真以为靠着地势就能和我大清铁骑抗衡吗?
宁完我!老子看你是粮食吃多了!脑袋有些痴傻!”
代善满是怒意的怒骂着。
此战他可是立下军令状的,若是不能覆灭逆贼,自己就得自裁殉国。
之前他在朝堂上因马场贪污案就已经搞得自己声名狼藉。
现在立下军令状后,就没有回头路。
朝鲜的叛乱必须平息!自己才能继续在大清立足!
“报!贝勒爷!前锋营有军情来报!”
代善听到是自己的侍卫队长的声音,摆手示意后者把人带来。
几个呼吸后。
两红旗前锋营佐领单膝跪下道:“贝勒爷,奴才在今早得宁大人请,带人探查城外山林,发现有许多逆贼踪迹!
这些逆贼已经在东西南三面架设大量火炮!
似乎是要攻城!”
代善听到这,眼中的怒意瞬间消散。
“速令纳穆泰派出兵马出城探查!”
很快。
得到军令的纳穆泰派出四支队伍,分别去往四个方向的城外探查。
城东。
一个牛录的蒙八旗骑兵刚出城数百米,就遭到来自山林中的猛烈炮火打击。
一枚枚开花弹落在这三百人的蒙人附近炸开。
受惊的战马不断的嘶鸣着。
同时,城西,城南两个方向皆是如此。
大半个时辰后。
当代善得到这个消息后,眉头紧锁。
“踏马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逆贼只有数千人,怎么一夜之间冒出来数万?还包围了天安城?”
呜呜呜···
在代善发脾气的时候。
天安城上空突然出现一阵呼啸声。
一枚枚石弹带着发红的尾焰呼啸着砸在城内的建筑上。
“报!贝勒爷!城外的逆贼正在用火炮攻城!”
“报!贝勒爷!东城门遭受敌军攻击!”
“报!贝勒爷!西城门遭到火炮攻击!”
“报!贝勒爷!南城门遭到火炮攻击!”
一连四个急促的军情汇报,像是一把重锤,凶猛的砸在代善心口。
此时,城外东西南三个方向的义军,不紧不慢的把炮弹发射到城池中。
按照李时白的构想,各部只要没有受到建奴的进攻,就用大型佛朗基炮点射袭扰,以此对城中建奴形成心里压迫和紧张情绪。
此为攻心战!
···
“贝勒爷!贝勒爷!”
大院外,李国翰气喘吁吁的呼喊着,匆匆出现。
“贝勒爷!出事了!昨日奴才打掉的锦江明军水师是假的!刚才奴才在西北角山坳中的火炮阵地遭受明军猛烈的火炮袭击!”
“废物!都是废物!”
直到现在,代善终于明白过来了!
从自己得到汉城粮草被烧的消息时,这场平叛的大战就已经成为针对自己的死局!
“贝勒爷!按照现在的情况看,逆贼有数量庞大的火炮,这天安城已经无法驻守,奴才建议,大军应从北城撤走。”
跪在地上的宁我玩苦口婆心的劝解一句。
“踏马的!东西南三面皆有重兵,独北城外无人,我大军现在撤走,万一中了埋伏,岂不是更麻烦!”
“贝勒爷!兵书有云,攻城者,围三缺一可为诱敌战。
但眼下的情况是,城外不论是明军,还是逆贼,野战均不是我八旗勇士之敌,且天安以北是空旷的平原,在无险可守的情况下,敌军设伏的可能性不大!
奴才判断,逆贼动用大量兵力围困天安,只是为逼我军退兵!
而且全罗道,庆尚道两省还有大量的倭人在和逆贼作战,我军回撤京畿后,晚些时日在战也可坐收渔翁之利!”
代善听完宁完我的话,心中快速思索起来。
眼下自己手中虽有四万大军,但粮草已经不足十日,逆贼有六万之众,而且还散布在山林中,即便派出军队围剿,也不是几日时间就能出结果的。
更为重要的事,自己被困天安,尼堪在汉城,是没办法支援自己的。
现在的朝鲜境内,几乎每个重要城池的主力部队都被抽走,若是把剩下的军队抽调,那和把城池送给叛军无异。
“罢了!撤军!”代善无奈的摇头吐出一句。
在午饭后,他亲率四万大军从天安北城门而出,带着大军消失在平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