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医院住院部大楼斜对面一栋两层小楼,屋顶。
沈玉京躺在一张躺椅里,双脚交叠放在墙头上,偶尔使力让躺椅晃动起来。
他就在这忽近忽远的角度里,看着对面三层的病房,嘴角贪婪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不多时,司机兰浩抱着一个木盒上了楼,来到沈玉京旁边的桌上,将锦盒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碟碟精致的菜肴。
“京哥!吃饭了!”
沈玉京没理他,而是转动着手里的万宝路烟盒,自顾自的想着心思。
将三道小菜和一碗汤摆好,兰浩又规规矩矩的去了旁边,拿来一个小盒,从里面掏出一双银色筷子和汤勺,郑重其事的摆在沈玉京的小碗旁,便乖乖的束手站着。
“切!”
很快,沈玉京狂狷的笑了笑,点燃一根烟扔掉了火柴,吸了一大口烟,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身侧,发现了自己的司机早已把晚饭弄好,便摆了摆手。
“站后面去,影响我胃口!”
“是!”兰浩也不敢生气,走开了数十步,乖乖的站着,等着自己的老板吃好。
很快,等沈玉京慢条斯理的吃完,他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自己打探的消息说出来。
“京哥,林慕鱼的关系调查过了,她没谈过恋爱,更没对象!关系简单的很!”
听到这话,沈玉京邪魅一笑,“倒还是个完整货!”
兰浩跟着猥琐的笑了笑,点头哈腰道:“京哥,您的目的不是林家老四吗?怎么她求您,您还同意了?”
“蠢货!”沈玉京放下银筷,嗤笑道:“一个正的,两个小的,谁能逃?林家这三个闺女,各有姿色风采,在几大家属院都是一绝!尤其是这个林慕鱼,那叫一个尤物!你懂个屁!”
“是是是,京哥这么一说,我了解了,嘿嘿!”
沈玉京瞧了一眼自己小弟,不屑道:“山猪吃不了细糠!那三个丫头,最高傲的就是老四林楚乔!征服这样的女人才有成就感!你说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学到了啥?”
“嘿嘿,京哥教训的是,那小的呢?”
兰浩视线火热。
“小的?”沈玉京狂浪道:“老子蛋都恨不得塞进去!”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了一眼,放声大笑。
笑了一阵,兰浩赶紧道:“京哥,您放心,给林楚乔准备的屋子这两天就能到手了!到时候您也来一个金屋藏娇!大的也娶,中的也要,小的也拿,一石三鸟!嘿嘿嘿!”
沈玉京拍了根烟过去,切了一声,“蠢货!那叫一鸟三凤!”
“啊对对对!”
……
住院部病房里。
“爸,您怎么下床了?这,这这,您能行吗?”
林卫民洗完衣服回来,盆还没来得及放,就瞧见母亲扶着父亲下床了。
“吃了药了!好多了!你甭担心!还真像他们说的,床都下不了了?注意点就行!”王秀琴摆摆手,让儿子别担心,继续扶着老伴儿在屋里溜达。
可林卫民始终跟在后头,双手展开着,生怕父亲摔倒了。
上一次他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一幕,可还历历在目呢。
“卫民,爸是老了,可不是残废了!还能动,你搞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在家,这是在医院!”
林建州也摆摆手,示意儿子不要过分担心。
“好吧!”林卫民点点头,这才摸到旁边的板凳上坐着,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父母。
走了一会儿,林建州的目光时常会看向门口,可等了好一会儿,就没人进来。
于是便问道:“卫民,肖晴呢?”
“在等化验单!您下午不是尿检了嘛,我让她在化验室那边等着拿报告!”
林建州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大哥大嫂呢?”
林卫民看了看表,回道:“您身体好了一点,他们回家去准备晚饭了,待会儿就该带过来了!总要让您吃点带荤的,这都多少天了!”
点了点头,林建州又看向了门口,随即便感觉到胳膊被人抓了抓,侧头一瞧,老伴儿正朝着自己摇头。
他脸上便是一僵,随即露出一丝苦涩。
自己的三个女儿,这几天忽然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他知道为什么!
都是自己这个病闹的!
那天吵成那样,自己的态度也暧昧不清,到底是伤了几个孩子的心。
这几天他也想了很多,实属难办。
沈玉京这个人他接触过,印象还算不错,那小子也还优秀。
否则找对象一事,他不会进入自己的视线。
而且都在一个大院,自小跟小乔就认识,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两家关系过去多有疏近,如果能够结成姻亲,倒也算两全其美了。
无论家世地位个人条件,沈玉京都算是小乔的良配。
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这个当爹的,替儿女操心婚事儿,别人也挑不出来理。
只是要是没自己这个病,让他们接触也就接触了。
现在出了这个情况,林建州想让他们继续,自己反而理亏了。
可不让他们继续,自己的命就要交代了!
是顺水推舟推一把,还是认命了不再折腾,他心里其实后面的选择要大一点。
可是每每看到妻子的眼神,儿女们的期盼,他又极其不舍的不想就这么死掉!
真是矛盾!
这心情,就像是心上扎了根刺,难受,难受,还是难受!
“秀琴!”
此刻,他心中思绪复杂,把老伴儿的手抓了抓。
“老林!你说!”王秀琴扶着他走到窗边。
“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一道坎儿!可我今年,满打满算才四十九岁!我是不是就要栽在这五十大寿前头了啊?人生才过一半,想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就悔恨哪!”
死亡,的确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恐惧的事情。
甚少有人面对它的时候,能够坦然。
“弯头镇的水井打的都有问题,矿物质太多了,许多人有结石,夜里许多人哀嚎,还闹出闹鬼的笑话,我们调查了一番才知道这情况,帮他们饮水的沟渠费用,马上就申请下来了!”
“江湾村上上个月遭了水灾,大队里的家畜山猪死了不少,倒塌的房屋也毁了几十间,失踪了好些人,瘟疫甚起,这事儿报到部里,我亲自带队下去的,到现在还在清理灾区,也不知道那几个娃娃的老爹老娘挖出来没有!”
“8月份的时候,东北有片山烧着了,舌岭大队不少人被山火烧的面目全非,他们县医院的病床都不够睡了,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烫伤治好了没有……”
“老林!”王秀琴哆嗦着嘴唇把老伴儿劝住,“别说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咱死不了的,咱俩这辈子这么多大灾大难都过来了,这次又算什么呢!那些事情还没完成,还等着你自己去做呢!你才四十九,你急什么呀!老天爷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哎!”林建州转头望着自己的老伴儿,苦笑一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老泪,无声对视。
“爸,妈!”
这时,林楚乔快步走进房来,瞅见他两人站在窗前流泪,心里也是难过,但还是过来把父亲搀扶住,凄婉的笑了笑。
“你们瞧,我把谁带来了!”
林建州和王秀琴对视了一眼,疑惑的转头望去。
就见李向南快步走进病房,淡定从容的站定,朝他们笑道:“伯父,伯母,抱歉,我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