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贵妃一愣,而金王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蒲察氏转头看了金王一眼,子随父,在这一点上倒是都随了金王。
卓贵妃缓过神来,见金王但笑不语心里更加生气,于是又看向元胜说道:“方才陛下说的对极了,她长得再出众也罢终究不是金人,且她的出身算不上高,那赵妃身为大梁公主也是庶妃,她又凭什么做王府的大福晋?”
卓贵妃的话成功的激怒了元胜,他抬头看向金王,话里尽是质问:“父汗就是因为我母妃不是金人,才薄待于她让她红颜早逝的吗?”
“放肆!”金王立马变了脸色,话是对元胜说的却是不悦的瞪了卓贵妃一眼,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元胜的生母早亡,死的难看,那可是元胜一生之痛,提这个不是明摆着戳他的心窝子吗?
蒲察氏见事态急转直下立刻开口说道:“今日是大选的喜庆日子,何必提那些陈年旧事呢?老五一向不会说话,顶撞了陛下,陛下别忘心里去。”
金王自不会往心里去,元胜除了不愿娶妻成家其他各方面都没让他操过心,说话做事又是直来直去从不耍心眼,是他最省心也是最放心的孩子,这元胜两三岁上便没了亲生母亲,心中有些创伤在所难免。
此时赵悦突然站了起来,朝上头福了福,轻轻开口说道:“臣妾自知身份卑微,此地没有臣妾说话的份儿,但请陛下容臣妾说两句。”
金王看向赵悦,并没有出声阻止,赵悦见状便继续说道:“臣妾自大梁嫁到大金已近八年,不敢说对大金有何贡献,但臣妾对陛下忠心耿耿,从不贪图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臣妾的一生已成定局也不敢向陛下奢求什么,只是我朝的女子抱着梁金两国永修盟好的心来到大金,难道每一个都只能做侧室吗?”
赵悦在这些年里,除了为了赵怡一事曾主动求见过金王,其余和金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金王很惊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话有理有据说的他无力反驳,他似乎对这个大梁公主有了些许的改观,她不卑不亢的模样确实是一个大国的公主才有的风采。
“想不到这赵妃平日连门都不出,说起话来倒是伶牙俐齿啊。”卓贵妃冷笑一声,就凭一个失宠多年膝下无所出的外族女子也想重新争宠,那得先问问她卓贵妃同不同意!
金王却是沉默了起来,赵悦说的很有道理,她作为大梁公主虽不是嫡出的但到底也是梁帝的亲生女儿,而她的胞兄如今是大梁皇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说不定以后就会即位为王,自己冷了她多年已是十分不妥,那赵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做了老大元腾的侍妾,可这刚来的宋氏郡主并无任何过错,而一向不开蒙的老五竟主动求娶于她,从哪方面来说他的确都不应该再让梁人做妾室。
大殿之上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金王的旨意,许久金王才缓缓开口:“朕便准你所请,将大梁宋氏郡主,指给你做正室大福晋。”
“多谢父汗。”元胜又叩了个头,见旁边的琼嬅傻愣愣的不动又转头去看了她一眼。
琼嬅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雷击中了一般,依元胜的意思木木呆呆的也磕了个头:“谢陛下恩典。”
琼嬅从方才就一直跪着,如今腿已经麻了,金王示意两人起身,琼嬅一个站不稳差点摔了,元胜果断的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父汗都允了他们的婚事了还有什么好避嫌的。
蒲察氏看着下面的两人眼神交汇,琼嬅那迷茫的眼神她看的真切,既然金王都准了这门婚事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看向元胜说道:“既然你愿意成亲,不如在后面的秀女之中再挑上一两个,纳入府中做个侧室,也好多几个人照顾你。”
没等琼嬅给他眼神元明已经开口了:“回母后,儿臣不愿意。母后知道的,儿臣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对女子更是不甚了解,儿臣迟迟不娶妻就是因为觉得女人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东西,郡主自己就够了,再多一个儿臣都摆弄不了。”
“胡言乱语,说的都是些什么?还不退下?”金王刚才还在想这老五何时开始这么会说话了,这才一会儿就暴露本性了。
元胜不再多言,退到了下面,琼嬅也随着内官引领到了侧边,站在了金珂玥的旁边,金珂玥眼神凌厉恨不得要把她给吃了,她一个外来的郡主就这样和自己成了妯娌了?
琼嬅却是没心思顾她,只听到内官又唱道:“大夏镇南王之女萧岚,年十七。”
若说方才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琼嬅摸不着头脑心情极差,那此刻的萧岚就是心如死灰心如刀绞,她没有看任何人,只安静的走上前给金王等人见礼。
金王上下打量着萧岚,其实这个大夏翁主目前的处境是极尴尬的,出身不如金氏,相貌不如宋氏,且她庶女的身份人尽皆知,虽得镇南王喜爱,但困在生母出身卑贱的事实之中,无法自救。
“大夏人人骁勇善战,听说翁主也是极善骑射,果然身姿挺秀,英气逼人。”金王先是给了个甜枣接着话锋一转,“老三一向不在武学上用功,成日只知吟诗作对,便将萧氏指给皇三子为小福晋,也好实时督促他勤于骑射,想来大夏翁主不同于其他后院女子,是不会让老三多费精神的。”
金王的话直接堵住了卓贵妃的嘴,没等元明上前谢恩,萧岚已经跪地叩首,感激皇恩,于她而言,此刻被指给谁又跟了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人都说天子的圣意是最难揣摩的,今日卓贵妃算是明白了这一点,她一直认为这世上最了解金王的人便是自己了,谁承想他的心思她是一个也没猜中,该来的金氏没有来,又平白的给元明塞了一个萧氏,可真是要把她给气吐血了!
元明谢恩之后也是面色惨白的退了下去,如今父汗将谁指给他都无所谓了,因为那皇太子的宝座已是离他而去了。
萧岚退下来刻意站在了离琼嬅很远的地方,心中的怒意已是昭然若揭,碍于在大殿之上琼嬅没法过去找她只能等一会散了之后再同她解释,而她们三个之中,只有盘清瑶求仁得仁,被金王钦定入宫,给了个才人的位分。
等后面的所有秀女都面圣过后,获封的获封,回家的回家,金王已是有些乏累了,这就结束了选秀回宫去了,琼嬅刚想去找萧岚却被两个宫女拦住了去路,说皇后娘娘有请。
琼嬅只得跟着那两个宫女往蒲察氏的凤藻宫去了,今日这一出又一出的弄得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蒙的,更不知道皇后为何要传她过来。
琼嬅到的时候蒲察氏已经更完衣坐着等她了,见她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凤藻宫布置的十分简单,并无半分华贵的装饰,连蒲察氏喝水的茶杯都是普通的白瓷,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符合她皇后的身份。
琼嬅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和方才大殿之上比起来现在的她已经算是冷静了下来。
蒲察氏让她起来,又细细的看了她好一会,这才慢慢的开了口:“果然生的一副好模样,难怪我的两个儿子都被你迷的不行。”
琼嬅一惊,低头说道:“臣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今日之事想必你到现在都没能明白吧?”蒲察氏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元朗多日前就曾向本宫提及,让本宫想法子把你送进王府,哪怕在得知自己要纳金氏为正室之后,他仍求本宫希望能让你入府做个侧室,不过他是日后的皇太子,将来的大金可汗,你与金氏不睦已久,本宫绝不会让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分散了他的精力,他的前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阻拦。”
琼嬅无比震惊,这话的意思是,是皇后一力分开了她和元朗?
蒲察氏是大家族出身,又在宫中过二十多年,吃过的盐巴比琼嬅吃过的米都多,此刻看到琼嬅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当即冷笑了一声。
“你莫要以为你与元朗见过几次面,吃过几回酒,就能把他的心绑住了,皇室里的男儿,是没有心的。本宫对自己的儿子最是清楚,他对你不同于旁人除了因为故人所托和有些许的新鲜劲之外,并无其他意思,你好歹也是一国的郡主,不会这么点廉耻都不懂吧?”
皇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连关翊请元朗帮忙照看自己都知道!琼嬅心中暗暗惊讶,嘴上说道:“臣女不敢。”
瞧着琼嬅低着头面色平静的样子,蒲察氏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又继续说道:“本宫同你说句到家的话,若是元朗当真对你有情非你不娶,今日大殿之上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本宫是亲口问的他,要江山还是要你,他的选择,一目了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