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也不再说话只命御医们都往里边去,萧岚跟在最后边一直沉默着,进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内殿,见躺在榻上的琼嬅脸色发青紧闭双眼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右边的胳膊缠着绷带,隐约还有血水渗出,那几个御医立刻上前围住了床榻,碧落随即退了出来,走到了萧岚身边。
“翁主...”
萧岚点点头不说话,榻上琼嬅的样子刺痛了她的心,她承认自己之前对琼嬅是太激进了一些,她们俩和元胜之间的事其实元胜和琼嬅都是无辜的,她气的更多的是琼嬅有事瞒着她,没有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后来她也想过,会不会也许是有些事琼嬅没办法跟自己说或者她不知道对她才是好的?
“多谢翁主来看我们姑娘,只是如今姑娘这个样子...”碧落见到萧岚有些控制不住,这可是姑娘最好的朋友,说着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萧岚拍了拍碧落的肩膀,她并不知道琼嬅把桃柳二人打发走了的事,也不知道锦歌带走了山庄大部分的下人只留了五六个人给琼嬅,方才见到那院中忙活的人都是淮南王府的人还纳闷,听碧落说起来才知道她走了之后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御医们好一阵子才从里边出来,关翊忙上前问情况,几个御医略有为难之色,只说如今只得施针看看效果,人能不能醒还真的不敢保证,关翊失望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元明派了御医来,护卫队也回来了,关翊和易景行作为外臣没理由继续呆在这,元明也关心他的伤势,便叫人先送他们回驿馆了,如今元朗和元胜都不在京,只好由他去向金王禀告这件事。
元胜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午后了,他昨日刚到宗祠行完礼,没到黄昏的时候府里就来人了,开始他还以为王府里或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不想那自家的侍卫却说,琼嬅住的西苑突遭大火人已昏迷至今未醒,元胜一刻没停留连夜往回赶,生生的跑死了两匹马,才在午后赶回了大都。
刚端了药碗从内殿走出来的碧落看到冲进来的元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没脸给王爷解释,危难之时她没有护住姑娘,更没法开口和他说姑娘到现在都没醒。
元胜只往内殿走,推开门见萧岚守在床边,榻上躺着的人儿安静的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岚吓一跳,见是元胜忙站了起来:“王爷回来了。”
元胜点头几步来到床边,脸色发青的琼嬅闭着眼躺在那,右肩和右胳膊上缠着绷带,没有一点意识。
“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她吸入的烟气过多,怕是已经进了肺腑。”萧岚此时已顾不上其他的了,只小心的看着元胜的表情,“御医每日行针三次,以将烟气排出来,胳膊上的伤是被烧断的横梁砸的。”
元胜沉着脸,又看了琼嬅一会便站了起来,看向萧岚说道:“有劳翁主照看,你是郡主最好的朋友,有你在这,我很放心。”
萧岚此时无比复杂的心情自己都形容不上来,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心中的鲜衣少年,他如此平和的同自己讲话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她也曾无数次的安慰自己,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他不记得自己不是他的错,就更不是琼嬅的错了。
“王爷放心,这些日子我都会在此照看姐姐。”
元胜不再多言,点点头走了出去,他现在需要找御医问清楚,这人一直不醒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元胜同御医们了解清楚之后已是华灯初上了,萧岚守了一整天元胜叫她去偏殿休息,自己坐到了琼嬅床前,她就那样安静的闭着眼,脸色有时青有时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喂药留下的痕迹,他伸手轻轻的擦去,却感觉到她的脸异常的冰冷,这秋天还没到,她怎么会冷?又抓紧给她盖上了一层被子,握住了她的左手。
碧落此时端了茶进来,见元胜拉着姑娘的手坐在床边心中也是酸楚不已,走上前小声说道:“外头备好了晚膳,王爷赶了一夜的路,先用点吧。”
元胜不语,只看着琼嬅,将她额头的乱发拨了拨。
碧落又说道:“姑娘如今这样子还不知道何时能醒,若是王爷再倒下,我们姑娘就真的没了能依靠的人了。”
碧落说着又擦了下眼角,元胜暗叹一声随即站了起来,碧落说的对,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治好琼嬅的方子,而不是在这一直看着她。
天气尚热,王府的管家炳叔把饭菜摆在了院中的石桌上,见元胜出来忙迎了上来,引到了石凳上坐下,元胜却没有一丝胃口,只叫炳叔去拿坛酒来。
元胜平日不怎么喝酒,如今的心情炳叔也能理解便命人去弄酒,这时阿顺闻声从隔壁烧毁的院子里抱了一坛酒过来,是元胜给琼嬅寻来的葡萄醉,是她最爱的酒。
元胜依旧不语,脸色阴沉的倒了一杯,烈风此时送完关翊也回来了,同阿顺一起齐齐的跪了下来。
“奴才有罪,没能护好姑娘,奴才愿领一切责罚。”阿顺先说道,他作为姑娘的家奴,自幼陪伴姑娘长大,是她身边最可靠的男丁,当时烈风不在,院中只有自己能靠得住,自己眼睁睁看着大火弥漫却无法冲进去救姑娘,这两天了姑娘一直没醒,他就更加的懊恼自责,连姑娘都保护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烈风也自责的说道:“将军命我保护郡主,属下本应寸步不离却擅离职守,害的郡主难逃火海,属下有罪,请王爷以军法处置。”
在元胜和琼嬅指婚之后,元胜派了自己的亲兵来了御龙山庄,并将烈风编入了自己的麾下,成了自己的副将,这样以后出入各处也方便许多,山庄的亲兵侍卫归烈风全权负责,琼嬅信任他,元胜自然也信得过。
元胜干了一杯酒,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此事不是你们的错,起来说话。”
阿顺和烈风却是跪地不起,他们更想跪的人是琼嬅,只是琼嬅未醒只得向元胜请罪多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见他二人不动,元胜又说道:“若是姑娘醒着,定也不会怪你们,你们主仆多年,又岂会不知她的脾性?”
元胜的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勾起了阿顺的伤心,一个大小伙子毫无征兆的痛哭起来,搞的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凄凉。烈风自幼在军中长大早已养成了铜墙铁壁的石头心肠,但看到阿顺哭成那样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元胜见状站了起来,亲自上前一一扶起他们,让他们先别顾着伤心难过,把着火的前情后事都详细的说一遍,阿顺和烈风这才把前儿夜里的事细细说来,越说元胜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是谁下了药?怎么下的药?是谁以东宫的名义接走了自己安排在这里的侍卫?又是谁偏偏让这一队人出城三十里去送使团?还有,火是怎么放的,谁放的,门口有两个侍卫看守放火的人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元胜的这些疑问让阿顺和烈风也暂时忘记了悲伤,不错,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既然能在所有人的饭菜中下毒会不会再下黑手?幸而那两个侍卫因无人交班所以当时没有吃晚饭,若是连他俩也中毒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能有这么大手笔又能干涉送使团一事的,想来不会是普通人。
几个人细思极恐,元胜甚至开始怀疑琼嬅身边的人,阿顺和碧落自然不必怀疑,烈风当时在城外也可以排除,难道是院中伺候洒扫的那几个女使婆子?不会是她们,阿顺说了那内殿的门窗都被人刻意封死了,不像是女子能干的事,做这事的应该是男人,还是身上有功夫的男人。
元胜重新喝起了酒,炳叔在一旁小心的给他布菜,他却还是一口没碰。
“王爷,光饮酒不吃菜可是要伤胃的。”炳叔伺候元胜二十多年,是从他一出生便在身边照料的老太监了,元胜开府之后随着出宫做了王府的管家。
“我没什么胃口。”元胜放下酒杯,“现在有多少人在山庄?”
“内院不到二十人,都是咱们王府的人,原来郡主娘娘院中的人都在偏殿休养。”炳叔回道。
“做得好。”元胜点头又看向江鸣,“外头如何布置的?”
“回王爷,属下已调了一支先锋队过来,均守在外围,共五十人,其余列将军负责的人都布在山庄内守卫。属下和列将军已明确分工,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王爷放心。”江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