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午后,三十七团团部,李牧住处前面的树下,李牧躺在沙滩椅上,翘着脚喝茶抽烟,赵一云在向他请示工作。
赵一云是主持工作的副参谋长。
等赵一云说了一阵子,李牧才摆了摆手,说,“老赵,你消停的吧。参谋部的工作,你跟我这汇报什么,你是主持工作的副参谋长,该怎么做怎么做,不要天天往我这里跑,影响多不好。”
苦笑一阵子,赵一云说,“老李,你这个副领导还当上瘾了?少跟我这装。赶紧的,全国统一开展的打击两抢一盗行动方案就这些,你有什么指示?”
“指示个屁的指示。”李牧道,“该怎么着怎么着,别问我。”
“你……”赵一云要被气坏了。
无奈,他只得合上文件夹,喝了点茶,说,“郑凯韵议长住院了,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点。”
“不给他个教训他不长记性。”李牧风淡云轻地说。
赵一云苦笑摇头,“也就是你……真是,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他要过过嘴瘾,你就让他过嘛。又不少二两肉。”
“你错了老赵,这人啊,什么都能输,这气是坚决不能断了的。他针对我也就罢了,连带着把三十七团的领导班子都捎带上,这就过分了。我不抽他一顿,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李牧配合着手势说,“但凡有点能力,我也不至于抽他脸。你瞧瞧他担任第三师议长以来都干了些什么,正事不干整天想着整这个搞那个,严重影响领导班子的稳定。”
赵一云叹口气,沉默了一阵子,沉声说,“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上面要严肃处理你。”
“你放心。”李牧胸有成竹地说,“看着吧,晚些时候,师长肯定会过来找我谈心,要不了多久,俺老李还是参谋长。”
摆了摆手,赵一云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他说,“打击两抢一盗的行动,你要是没什么意见,我就回去落实了。”
“师长怎么说?”李牧问。
赵一云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别跟我装,师长明确说了,你这边过了,就没问题。你还真当自己是副领导啊。”
“那就没问题,我没意见的。”李牧也不开玩笑了,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回去了。”
赵一云起身离开三十七团团部。
另一边,苏永武来到了武警医院探望郑凯韵,此时,已经是郑凯韵住院的第三天了。虽然对外说是训练受伤,但是消息还是私下里传开了,传得特别的快。
郑凯韵议长被参谋长李牧狠抽了耳光,打得都有轻微脑震荡了!
“师长……”郑凯韵挣扎着坐起来。
苏永武连忙上前,马上有参谋拉过椅子来,他坐下,握着郑凯韵的手,说,“凯韵同志你躺着躺着,别起来。”
等参谋出去,苏永武才拍着郑凯韵的手背,感慨的说,“凯韵同志,你受委屈了。”
郑凯韵禁不住流出两行屈辱的泪水,心中的酸苦,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哎,李牧这个同志啊,脾气是真不好,做事太冲动!”苏永武叹息着说,他心里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要说生气,还真的一点也谈不上。
他对这个靠着老婆家势力爬上来的议长,也是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他苏永武资历足够深,也很难压得住他。
郑凯韵坚强了起来,擦掉眼泪,问道,“师长,这样的行为,上级必须严肃从严处理!殴打上级,这种行为……”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几天前那屈辱的一幕,让一个小副领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揪着衣领猛打耳光,这屈辱……忍不住的,泪水又出来了。
“必须得严肃处理!”郑凯韵抽了一把鼻子抹了一把眼泪。
苏永武放开他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凯韵同志,相关的情况,我已经向总部做了汇报。唉,这个事情,唉,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你讲。”
郑凯韵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连忙问道,“师长,总部长官什么态度?”
摇头叹着气,苏永武难以启口。
“师长。”郑凯韵又喊了一声。
苏永武叹着气说,“凯韵同志啊,本来呢,我想等你出院了之后,再跟你谈一谈。后来一想,你可能也希望早点知道结果。事情已经这样,我今天就和你谈一谈吧。”
郑凯韵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永武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他缓缓说道,“总部长官的意思呢,是以第三师领导班子的稳定为第一要务。你也知道,咱们师担负的任务很重。领导班子如果不稳定,工作没办法很好的开展嘛。”
“是的是的,武警特战基地的建设我们要参与,陆航部队的训练,还有特别勤务部队的建设,都在推进着,我们师还担负着探索编制改革的任务,领导班子必须要稳定……”郑凯韵听出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自顾的点起了第三师的重要工作。
他说着说着,在苏永武有些怜悯的表情之下,突然的醒悟过来——这些工作,几乎都是李牧牵头搞起来的,没有他郑凯韵什么事!
郑凯韵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苏永武的手,像绝境中的人期盼出现奇迹一样,“师长,总部长官,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结果吧。”
又是一声长叹,苏永武缓缓说道,“凯韵同志,你的理论知识很扎实,总部长官一致认为,你非常的适合培养新同志,希望你能为咱们武警部队,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基层干部来。”
郑凯韵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武警指挥学院议长,也是正师职,但,又怎么能机动师议长相比呢。看着是平调,实则为贬职。
郑凯韵重重的靠在床头上,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李牧呢,官复原职?”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苏永武很为难,但还是如实的告诉他实情,“嗯,第三师有很多工作离不开他。新的议长,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在此之前,我兼任指导员。另外,我……我年底也会调任,第三师的担子,基本上是交给李牧来挑。”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结局。
郑凯韵以为,这一次就算李牧不死,也得脱层皮。然而,李牧不但没有被处理,反而官复原职,不但如此,连苏永武到年底都要被调走,肯定是晋升。为了给李牧铺平道路,武警总部的动作大得出乎他的意料。
忽然的,郑凯韵惨淡的笑了,“看不清,看不清,看不清的原来是我,看不清的原来是我……”
苏永武宽慰说道,“凯韵同志,你不要丧气嘛。以你的能力,到了指挥学院那边,一定能再创一片天地。说到底,咱们都是革命军人,组织上让到哪里去,卷起铺盖就到哪里去!”
郑凯韵双目无神,魔怔地喃喃说道,“他李牧又有什么本事,让总部长官这么偏爱他?他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
苏永武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道,“凯韵同志,说句实话,以现在的情况,你在第三师继续工作,也是不合适的,对你个人而言,离开第三师,工作更好开展。
郑凯韵慢慢抬头望着苏永武,慢慢的想明白了,只是凄惨的一笑。是啊,这脸已经丢到了全师官兵面前去了,他这个议长在官兵面前还有任何威严可言吗?离开,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看了看时间,苏永武说,“你好好养伤,有时间我再看看你。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郑凯韵无神地看着前面,连苏永武走,他都没开一眼,整不好,他的精神要出问题,连指挥学院议长都干不成。
“凯韵同志啊,你就认倒霉吧,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李牧那个疯子。李牧这种有一票给力家长疯起来自己都打的人,副老总他都敢怼,你区区师议长敢找他麻烦,这不是茅坑打灯笼找屎吗,唉……”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苏永武心里替郑凯韵默哀了几下,很快就把这个事忘到了脑后,坐了车,就径直去三十七团找李牧谈心去了。
实际上,就算没有郑凯韵挨抽大嘴巴这个事情,武警总部也不会就真的放着李牧当副领导。从对他处理结果来看,贬低了职务,但是他的级别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时如果郑凯韵能清醒点,不难从中看出端倪。说白了,上级领导机关基本上对李牧采取特殊手段打击极端犯罪分子这件事情,最起码是不会反对的,甚至可以说,李牧出乎意料地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解决了上级领导机关最头疼的一个犯罪团伙,同时也成了背锅侠。
这种好同志又怎么会真的被埋没掉呢?
要怪,只能怪郑凯韵陷入了个人报复情感上,过去这么多年,依然对夺走他心中女神的李牧心存怨恨。归根结底,是他的性格和心胸,给他带来了这场灾难,亦是早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