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千万年后,此刻也如烙铁般于灵魂铭记。
窗外是柔和的暴雨,床上是无欲的双眼,你指着那朵花,将我视作了它。
我拾起你最后的愿望,将它的炽热紧握在手心中。
……
街道人声鼎沸,但并非节日的到来,而是齐杰拉不再传播花粉,人们从幻觉中苏醒,双眼如同嗜血的猛兽般狂暴,他们不再看重亲情,不再看重友情,能入眼帘的只有能带给他们幸福的齐杰拉。
母亲与孩子争夺,青年殴打老人,警察开枪警告,可他的车子里却装满了花朵,有些甚至沾染了血迹。
一夜之间,人类的伦理道德便崩塌瓦解,所有人都沉沦在这血腥的狂欢当中。现实已成虚妄,人与人之间互相举起拳头,只为了能够再度回到完美、幸福的美好现实世界中。
哪怕是人类的精英胜利队,也是如此。
大古像个异人,走在沾染着猩红的街道上,不久之前他从迪娜,乃至她父亲那里知道了更多的事情,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夜晚降临后,苏醒的队友们虽然维持住了理智,可却依旧在渴望着齐杰拉花粉。
如果说全人类都不想要被拯救的话,那迪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养父母那里也失去了联系,夜辉那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联系,大古只能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看着人群争夺着齐杰拉,自己明明想做点什么,却总有一种无力感。
从始至终,自己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为了保护还很弱小的人类,而人们也一直在回应他,人类求生的意志让他总能努力去战斗。
说实话,如果自己一直战斗的话,恐怕早就陷入了迷茫了。
但是,有一个名为夜辉的朋友从其他世界来到了这里,他有了一个战友,有了一个可以托付的战友,那萌生的孤独感也因此渐渐消散,自己甚至有了多余的时间去关注丽娜的感受。
只是,身为战友,他们之间却要进行一场决战,他不想打,真的一点也不想,而夜辉是战友,也是朋友,他们之间若是兵戎相见,只会撕碎两人之间的友情。
但是大古,该做决定了。
大古深吸一口气,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变得无比坚定。
“大古,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
……
大雨打湿了人群的衣裳,漆黑的乌云遮住了最后的一丝月光,将整个草原笼罩在黑暗之中,而齐杰拉的总根终于破土而出,胸口的巨大花苞在闪电中若隐若现,像是躲在床帘后的美丽胴体,引人入胜。
人群缓缓移动着,他们的眼里只有那巨大的花苞,对于此刻的人类而言,它都是唯一的一切,是完美的,是梦寐以求的存在,他们甚至不敢出声,仿佛连微弱的声响都会伤到美丽的它。
大古穿过草丛,在寂静的草原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噪音,直至走到齐杰拉总根的不远处,在这里,只需要一个抬头就能看到那长达数十米的花苞,但大古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复杂地看向总根的底部,那个穿着风衣的少年。
“雨很大,”不知何时,夜辉开口了,但他没有转过身,只是依旧背对着大古,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别被淋湿了,快回去吧。”
夜辉的声音很温柔,大古甚至感觉有些陌生,就像一位父亲在劝告一个在雨中玩耍的孩子,让他尽早回家。
但是回应夜辉的,只有无尽的沉默,以及暴雨所带来的雨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长叹响起,夜辉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已经浑身湿透的大古。
“回去陪着丽娜,好吗?”夜辉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那隐含其中的一丝哀求,让大古听到了。
“你在哭。”大古开口说道,和他一样,夜辉早已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但大古就是看得出来,那些雨水根本掩盖不了夜辉脸上的泪痕,就像燃烧的火柴划过木板,留下焦黑的痕迹。
“那是雨啊,大古。”夜辉忽然对着大古笑了笑,在大古的印象中,这是夜辉笑得最开心的一次,真的很像最开心的样子。
但很快,夜辉的笑容沉了下去,语气变得有些哀求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就当这是我的生日愿望好吗?”
快走吧,求你了。
“我不能走,夜辉君,”大古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走,哪怕在他对面的,是夜辉,“作为人,我要为人类的未来而战,齐杰拉必须在天亮之前毁掉。”
“真的吗?”
“是。”
“我明白了,”夜辉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像是在默哀,又像是在让眼眶的眼泪尽快滴下,“为了阿婆的愿望,为了家人,即使会让人类毁灭,我也会拼尽全力,至死也不休!”
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女人脸上满是泥泞,她最后的目光满是夜辉的哭泣的模样,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如微风般拂过夜辉的脸颊。
他既然被我认作弟弟,那我就是大哥,保护弟弟是天经地义的。
男孩脸上虽然还有未曾褪去的青涩,但他像个巨人,在自己父母面前死死地护住这个像笨蛋一样的小子。下一刻,卡车的车轮缝里伸出一只手,夜辉鼓起勇气与其相握,却真的只有一只手。
我想要,那朵花。
这就是最后的一幕了,阿婆抬起如同枯木一般的手臂,缓缓地指向窗外,一颗树上正长着一朵合上的齐杰拉,她眼里满是渴望,即便夜辉站在她面前,也只有那朵花是唯一的存在。
闪电时不时划过天空,照亮这处唯一的战场,暴雨倾盆,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齐杰拉的总根则像个雕塑一样,尽情的享受着地球的滋润。
一声嗡鸣忽然响起,夜辉手上浮现出井龙刀,随后架在胸前。虽然是在夜晚,但井龙刀却比这夜晚更加深邃。
“看来,今天就是决战了呢。”夜辉一脸苦恼地对大古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