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立刻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卡住了。
是啊,为什么对着沈牧野就那么大的反应,那么痛苦,对刘斯年却……她真的偏心?
她愣住,眼看着电梯门要关,沈牧野摁下开门键,随即将谢时暖打横抱了起来。
他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将人抱进房,扔上那张松软的大床,单手攥住她两只腕子压过头顶。
“沈牧野!”
“谢时暖!”沈牧野比她高声,比她严厉,“我唬你的,你居然还认真思考,笨蛋!”
“啊?”
“你为什么对我喊打喊杀,跟偏心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因为我是你男人,你在意我,你容不得我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问题,不是吗?”
他几句话切中要害,说到了谢时暖的心坎里,于是下一秒,她怒气翻涌。
“那你还质问我!你浑蛋,你倒打一耙!”
她不光说,还踹,还要打,大约是睡惯的床铺带来了安全感,又或者是临江府在心里就是家,她有了底气,再没心思控制,一腔怒火肆意挥洒。
谢时暖把能招呼的东西通通招呼过去,枕头、公仔娃娃、被子、连来不及收起的睡衣都砸了过去。
沈牧野身手矫健躲得飞快,分分钟制住了她乱来的手,他人高马大,身体压制,轻松地顶开她的膝盖,谢时暖的暴力顷刻宣告瓦解。
但谢时暖不服,她阴阳怪气,诅咒谩骂,虽说词穷但可以重复。
“王八蛋!我爸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爸!”
“你以前就爱骗我!追我的时候就骗我,说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拆二代,家里有栋楼收租所以才开得起豪车!”谢时暖恶狠狠,“呸!你家能收租的楼满京市全都是!”
沈牧野不反驳不挣扎,主打一个态度良好,歉道的飞快。
“我错了。”
“居然敢说我偏心!”谢时暖愤愤,“我只骗过你一次,每天都很愧疚,整整愧疚了三年,你呢!”
“我也愧疚。”
“呸!你才不愧疚!你骗的可高兴了!”
谢时暖絮絮叨叨地翻起了旧账,将沈牧野某一天骗她吃爆辣素毛肚的仇都翻了出来,沈牧野起初还解释两句,渐渐的不解释了,反倒听得兴致勃勃。
“啧,你不提我都忘了,小暖记得真清楚,我很高兴。”
“厚脸皮!”
谢时暖骂的口干舌燥,频率显着下降,没过多久,停了。
沈牧野还怂恿:“还有吗?再说几句。”
谢时暖瞪了他一眼,道:“沈牧野,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了?”
“故意说那种话惹我生气,撺掇我对你发脾气。”
谢时暖抿唇,“为什么?”
“因为不想和你互相折磨。”
沈牧野眸光深深,“既然沈德昌参与了你父亲的案子,这是我们之间绕不开的事实,倒不如……当下即刻,吵明白。”
他松开她的手腕,翻身躺在她身边。
“小暖,大哥死后的三年我们一直在互相折磨,现在想想不过是浪费时间,你痛苦我也痛苦,什么也没解决掉,说白了,这是大哥精心设计给我的一道坎,他算的很明白,让我用这三年来看清自己,现在我看得很清楚。”
他转头,罕见的认真,“谢时暖,我不可能放过你。但如果我们不及时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会再次回到三年里的状态,在误解和猜测里消耗彼此,太没意思。”
所以,他故意刺激她生气,让她发泄,闹得越欢越容易消气,什么都骂出来了,心里就没东西可压抑了。
谢时暖又想哭了,她转过头,不让他看见。
“我知道,你让我滚,除了生气以外也是为了让廖阿姨尽快平静,她太激动,对身体不好不说,你也没办法问出那些疑问,小暖,从头至尾,你或许怀疑沈德昌,或许气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但从没怀疑过我的真心,对不对?”
谢时暖咬住唇,不肯回答。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尖,迫她转头,她瘪着嘴红着眼,像个没了胡萝卜的兔子,兔子嘟囔道:“和你在一起好烦。”
沈牧野不再犹豫用力将人搂进怀里,谢时暖僵了片刻,顺从了。
“哪里烦?”
“你总骗我。”
“以后不骗了。”
“你爸不是好东西!”
“我举双手赞同。”
谢时暖将脸埋进他怀中,闷声道:“沈牧野,我想听你解释了。”
“好,先从哪里开始?”
沈牧野先说了沈德昌的作为,和廖红娟所知的差不多,会计在这一阶段是实话实说。
沈德昌在体育馆案发的前一年左右,对谢骏的态度就颇为不满,他不听话了,仗着自己的能力对分成比例多次提出过质疑,也开始插手上下游供应商的安排,明确表示,要用更合适的,而不是更听金诚话的。
这当然很好,但不符合沈德昌的利益。
他和孟刚抱怨了好几回,得了支持,孟刚更是引荐了陈石。
几人都是和谢骏合作过的伙伴,对这样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各有各的心思,但谢骏的建筑公司做的风生水起,已经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摁掉。
况且,最好的其实不是摁掉,而是吞掉。
于是,他们想了办法,目标是把人搞进去,公司收过来。
“在商业范畴,这样的操作虽然恶心,但屡见不鲜,所以我才觉得,伯父不该看不清楚。”沈牧野缓缓道,“他有本事在那个年代游走于政商之间搞出这么好的局面,说明他一定很懂游戏规则。”
“所以你总和我说,我爸该做的不是自杀,而是钻空子挑拨离间。”
“对,我爸和陈石以及孟刚绝对不会一条心,单说一点,建筑公司拿过来怎么分?这是一个大问题,分赃不均最容易出矛盾,稍微在商场上滚打几年的人都明白的一个道理,有空子钻,事情就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你爸这么聪明,他看不出?”
谢时暖颔首道:“我爸那时已经知道有人故意做局害他了,还说是他的老朋友,多半就是猜出来了。”
“这才符合逻辑,他都猜出来了,下一步要做的当然就不是自杀,可最终结果是他自杀了,这点上,小暖,警方的调查确实没问题,他实实在在是自己摔下去的,不存在外力推搡的情况。”沈牧野不疾不徐道,“至于那位会计说什么沈德昌指使杀人。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杀意,我爸这个人比谁都滑头,在有合作伙伴可以推出去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干最危险的那件事。”
“你是说,即便陈石有意灭我爸的口,你爸也不会动手?”
“对,假如陈石要求,沈德昌就会推给孟刚,而孟刚呢,更滑。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即便陈石要挟,他们有的是办法不听,毕竟,求财而已,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除非,有过不去的仇。”
“过不去的仇……”
假如是情仇,那谢玫和刘贵河就一定有关系,那么刘斯年刺激廖红娟……为的是什么?
刘贵河的仇难道没报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