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年轻人穿过朝天门向码头走去。
建国时的朝天门还是一片浅滩,是当时的码头是重庆最繁忙的水运枢纽之一。
在二十年后的战火中,战士们将这里建成了一座的出色的军事港口,将渝中半岛的嘉陵江与长江交汇处打造成别具一格的坚固阵地。
尽管这名年轻人背着一个大旅行包,但仍然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他是中国“薪尽火传”计划中的一份子,也是反心控训练成功的佼佼者,是如今重庆抵抗军的核心骨干。
他还有一个哥哥,他的哥哥是一名优秀的特工,在三年前的苏联阿尔泰边疆区离奇消失,苏联给出的报告是他的哥哥被一辆“发狂”的磁能坦克离奇碾死。
年轻人抬头看去,月光中的河水轻柔地奔流着,远处那巨大而严整的“库兹涅佐夫”号静静地伏在长江与嘉临江的交汇处,显示出了过去苏式海军旗舰的威严。
这处军事港口里如今并没有什么人,守卫港口的战士们已经化为了心灵的傀儡而被调离,在那斑驳的树隙月光下,有狂兽人正打着瞌睡。
年轻人步履轻快,很快就越过了这只笨兽人,在那残破的哨塔阴影下,他站在了一辆草棚渔船跟前,随后轻轻一跳跃入船舱,熟练地撑起一根渔杆,将小船推离岸边,在月色的照耀下,安静地飘向远处。
许久之后,他就再一次上岸了,拨开葳蕤的水草,在几道若有若无的警戒声中,他熟练地报了口令,随后径直走向一处山壁,来到了一处窑洞面前。
这是一处不应该出现的窑洞。
窑洞是黄土高原地区特有的一种民居形式,主要与当地的地质、气候等条件相关。但现在,在这重庆这座山地城市中,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无视了地质结构与气候条件的传统窑洞。
窑洞内。
常思此刻坐在了几个木桌拼凑的的作战桌前,在他的身后,共和国旗帜正静静贴在那充满裂缝的石墙之上,正如五十年前那张贴在陕西延安土墙上的红军旗帜一样。
年轻的共和国正遭受史无前例的厄难,哪怕是往前数五千年,华夏民族也从未有过如此危机的时刻。
门外,敲门声惊醒了常思。
年轻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明晃晃的白瓷瓶,白瓷瓶在白炽灯的黄光照射下显现出一种柔和的金色,在这间窑洞作战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1951年的茅台酒,常将军,我偷它可用了不少力气。”
“看来分配给你的任务还是太过简单了。”常思接过酒瓶,放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庆功酒就喝它了。”
年轻人将背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了不少绘制的工程图纸,将它们先后摊在了作战桌上。
“女娲,哨兵,还有根除者的图纸都在这里了,这张是重庆市区东部的布防图,这张是心灵信标的准确位置,厄普西隆足足派了五支军团来保护它。”
常思的目光依次从这些图纸扫过,军备的图纸对现阶段的重庆抵抗军来讲没什么意义,焚风那边也能够提供完整的中国军备,让他更在意的是心灵信标附近的准确布防图。
“黎铭,你真不愧是情报系统中最优秀的……破坏者。”
年轻人,也就是黎铭摇了摇头:“相比于这些苏式的身份,我更喜欢国家特工的称呼。”
常思开始研究黎铭带来的布防图,思考着本次军事行动的细节缺失,黎铭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试图寻找些话题让这个作战室不要那么寂静。
“常将军,你所说的那个‘焚风反抗军’,他们准备好了吗?”
常思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布防图上面,“云茹说她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噢,云茹,我知道她,那个天才科学家,比我还小的年龄,真是了不得啊。”
“她现在已经和你哥哥一样大了。”
“是吗,那时间屏障可真是神奇啊……”
窑洞外,星野呈现着纯粹的寂静,黎铭透过纱窗看向漆黑的世界,朦胧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处缓缓走来,这道身影穿过石墙,朝他笑着挥了挥手,最终成为他的幻觉消失不见。
“我哥……我哥的死,肯定是心灵部门导致的。”
黎铭自言自语道:“间战期那两年,我们的情报部门和心灵部门暗中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了多少次,单是死在我手下的心灵专家就有数个。
一般的心灵专家肯定奈何不了我哥,但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肯定是获取什么机密信息,被心灵部门给灭口了。
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那会心灵部门明明已经脱离苏俄了,为什么还要帮苏俄做事?”
常思没有说话,而是皱眉盯着眼前的布防图。
“心灵军团对心灵信标的保护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密,这是一场不对等战争。”
黎铭回过神问道:“对面有多少人。”
“五支军团,七万人,其中有三万人的核心部队驻扎在心灵信标附近。”
黎铭嘶了一声:“咱们才三千人啊……”
常思说:“多了,不算后勤和非战斗人员,只有2670人。”
黎铭突然感觉当指挥官是个很没意思的事情,如此悬殊的军力对比,换成自己或许早就放弃了,可常思还在一脸严肃地寻找翻盘之机。
兵力和军备全面落后的重庆抵抗军不仅要主动进攻拥有数座大型基地的心灵军团阵地,还要完整夺取那座被团团保护的心灵信标,在此期间还要尽可能保留力量退出战场,事后或许还要面对厄普西隆军的全面扫荡。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确实是最困难的时候了,长征时还有两万人呢。”
良久,常思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他,没法重现一场四渡赤水的奇迹。”
随后,常思开始回复黎铭先前的话:“你哥哥是一名很优秀的特工,我记得,间战期的两年,阵亡在情报第一线的情报人员有1476人。他们用生命阻止了心灵部门对我国的渗透。”
黎铭落寞道:“可那有什么用,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尤里在南极建造的巨塔控制了一切,要不是‘焚风反抗军’的出现,我们这支部队早就到了极限。”
看着常思仍在思考着破局之法,黎铭深感佩服:“常将军,您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真正达到了‘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境界的人。”
“我还差得远呢。”
常思回过神来,露出些许追忆之色:“他曾说过,人定胜天。”
“而我也一直相信,事,在人为。”
…
阿拉斯加。
焚风反抗军集结在了悖论广场之上。
云茹站在高处,那娇小的身姿却对众人做出了莫大的鼓舞,她的声音如同蒲公英一般飘向了各处,在那不算冗长的战前动员中,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一团火焰。
狂鲨先锋的旗帜在风中舞动,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在与云茹的声音相呼应。在此刻,人们的心跳与云茹的声音同频共振,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冲破天际。
在广场边缘之处,三台实验性传送平台正发出璀璨的光亮,稍后,战士们将会穿着特制的纳米屏蔽服,走进那一团团乳白色的时空漩涡当中。
阿拉斯加的β型超时空背包的数量并不高,只能给特定的战士使用。
在阿尔特曼及其超时空专项科研团队的努力下,通过传送平台进行‘单向定点’传送是目前焚风反抗军唯一运送大量步兵部队前往外界的办法。
受限于实验性传送平台的功率,此次直接参与行动的焚风反抗军共计七百余人。
加上重庆抵抗军的三千人,这就是本次计划夺取重庆心灵信标的全部力量了。
高台之上,理事会的大多数成员也都在,他们正在低声商讨着什么。
克里问:“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拉什迪说:“应该在四个小时之后,这是沃克网给出的最佳时间。”
马尔翁也问:“可直到现在,我们连具体的行动计划都不知道。”
拉什迪解释道:“兄弟,过去你就知道了,着急什么。”
谭雅看着正在演讲的云茹则有些忧虑:“总感觉这次行动太危险了,她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居然要去战场的最中心。”
拉什迪说:“除了她,没有任何工程师有把握入侵心灵信标将它从整个心灵控制网络体系中剥离出来,还要防止信标的自毁”
程英是在场的英雄中唯一被告知了自身任务的,她所在小队的任务目标就一个,那就是和云茹同时行动,负责保护云茹的生命安全。
程英说:“我会负责云理事长的安全的,我的队员们也都做好准备了,只要我还在,云理事长绝对不会出问题。”
克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沃克网,这些没有超时空背包的战士,后续怎么撤回阿拉斯加?”
沃克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克里理事,任务成功后,他们会前往既定的运输艇中,通过无人机的定点传送返回阿拉斯加。
根据已有的敌我数据评判,本次任务行动在突袭顺利的情况下,两个小时内即可突破心灵信标的外围防线,四个小时之内即可完成心灵信标的回收,大约在北京时间凌晨五点钟,也就是东方晨曦亮起的时候,我们将会在阿拉斯加重聚。』
克里的忧虑并没有被沃克网看似理性的分析冲淡,他只是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行动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