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厉并未多言,指尖穿过陈玉皎湿透的青丝,轻轻擦拭,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待发丝干后,男人高大峻拔的身躯、忽而单膝蹲在榻前。
他握住她的一只玉足,掌心温度烫得她脚趾蜷缩。
取过暖炉上的锦帕,覆盖擦拭其上。
“别.....”陈玉皎瞬间就要阻止,想抽回脚。
他可是赢厉,帝王,怎么可以帮她……
但男人的大手握得更紧,执帕的手从她足弓抚至脚踝,连趾缝也为她细致擦净。
陈玉皎垂眸,就看到他蹲在自己跟前,墨色寝衣的领口微敞,清晰可看到那紧实健壮的胸膛,上面还带着水珠。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耳后根也泛着红。
待擦拭后,赢厉将她放倒在了床上。
他撑在她上方,眸中有明显的暗潮翻涌,喉结也滚动了下。
可最终,只是拉过锦被为她覆盖。
俯身,轻吻她眉心:“好好休息。孤去处理些事。”
陈玉皎皱了皱眉,他……又停下来了……
但是这种事,急不来的。
“我陪你。”陈玉皎拉住他的手臂。
但赢厉揉了揉她的头,低沉的声音里尽是克制的温柔:
“听话,孤很快回来。”
稳重的气场,不容人抗拒。
陈玉皎知道该给他足够的时间,并未勉强。
发间、足上,似乎还有他轻轻擦拭过的触感。
明明今夜他自己、才是最沉重的人,却还在如此细致地照顾她……
心里,控制不住腾起暖流。
宫殿内。
昏黄的宫灯将赢厉墨黑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伫立在黑暗里,周身已没有之前殿内的半分温柔。
“晏蔚,寅时前,秦宫殿内、一滴血不许留!";
“全宫、以茉莉粉熏过。”
不可让皎皎看到一丁点的鲜血!
“传白丞相即刻入宫,天明之前,定下太保人选。”
免得陈儿明日一早醒来,又要忙碌政事。
“传令下去!今夜之事、任何人不可再提及半字!提者、烹!”
那般凶残的画面,不忍陈儿知晓,怕她做噩梦。
“对了,通知御膳房,御医院,明日为国后配驱寒养身膳。”
今夜她淋了雨,女子体寒,不可忽视!
连下四道诏令,整个皇宫上下,大半夜便开始忙碌起来。
而龙寝宫外。
婢女夏蝉熄灯退出来后,恰巧碰到一堵冷硬的“墙”。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是赢帝留下来的晏伐,像根铁柱般杵在那里,不禁哼哼道:
“都是你家主子,又丢下我家小姐!”
晏伐面容冷硬如寒铁:“是你家主子,定又说了什么惹怒君上的话!”
夏蝉气得叉腰:“是你家主子不解风情才对!”
晏伐:“是你家主子不知主动!”
“是你家主子!是你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却火药味十足。
夏蝉气得脸颊红扑扑的,晏伐则更是面色更冷,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
到最后,还是晏伐冷声打断,“够了,若等会儿惊扰圣驾,你我都担待不起。”
“哼哼…反正都是你家主子的错。”夏蝉最后嘟哝了一句,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现在整个宫里,就没有一个靠谱的!
荀御医和夏公公看似操心,实则屁忙都帮不上。
感情这种事,宫内还没有一个说的话的老祖母。
她要是老祖母,天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抱孙子!
对了!
夏蝉眸光一亮,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回去找老夫人啊!
*
陈老夫人的病情早已经恢复,这些日子一直在研制武器。
即便是夜深人静,她还坐在案桌前,点着灯,仔细做一个精致的银色玉镯。
皎皎跟着赢厉,总是稍不注意就遇到危险。
杏花医坛的消息传来时,他们都快吓死了。
若有护身暗器在,靠近皎皎者、射成马蜂窝!
“老夫人~”夏蝉忽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而跟着来的,还有荀御医、晏蔚、白丞相等人。
他们都是半夜被喊起来办事情,想着君上那么宠国后,好歹今夜应该那什么吧……
可是没想到,君上还是在处理诸多政事,似乎对那种事一点不着急。
老夫人的眉头顿时皱起,“你们是说,皎皎与君上,两个人……他们至今没有?”
夏蝉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个个在房内走来走去,从左边说到右边,右边说到左边。
几乎详细地把君上为陈玉皎擦脚都说得清清楚楚了。
最后夏蝉呼了一口气,“简单来说、君上就是很喜欢小姐,为了小姐命都能豁出去,小姐似乎也很喜欢君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
陈老夫人听了满屋子人的长篇大论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知道了……”
“皎皎心里苦啊,君上心里更苦!”
“皎皎现在看似很喜欢君上,可你们没觉得,皎皎和以前不一样吗?”
夏蝉等婢女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陈老夫人继续言:“皎皎经历过战寒征的背叛后,潜意识认为炽热的爱=失去自我,受到伤害。
所以即便现在君上的爱再深,也始终无法触及她被锁住的最深处的那抹灵魂。”
“可以说,现在君上是她心动、却也十分理智的抉择。是成年人权衡一切后、寻找终生姻缘伴侣的清醒抉择。”
晏蔚立即道:“对!今日在龙台殿外,我好像听到国后说这句话了!”
春鹭皱紧了眉头:“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不是更好、更理智?且更长久?
陈老夫人叹了口气,“可君上是帝王,高高在上,也太过敏锐,细腻。
他虽喜欢皎皎的爱,但他更清楚,皎皎喜欢他,只是那种抉择。
他堂堂帝王,不屑于被人选择。
常年来为质子、加上在赢宫之中长大,他并未得到过真正的、炙热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爱。”
“所以说到底,君上苦啊,君上只是想要皎皎儿炙热单纯地爱他;哪怕是皎皎清醒时的全心全意,也远远不够。”
“也正因为这,他们之间一直有层看不见、又摸不着、甚至穿不透的屏障。”
一个已经全心全意地爱了。
一个也在全心全意的宠。
可惜……哎!哎!哎!
白平生一大丞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眉眼间尽是关切:
“那这可怎么办?”
单是想想自家君上那么苦,他都快心疼得窒息。
他擅长解决政事,却唯独解决不了这种事。
难道要看君上一直受苦受难下去么……
老祖母也皱紧了眉头想了想,忽然眸色一亮:
“对了!我记得老陈曾经说过一件事,我去翻翻医书!”
老祖母立即起身去了陈家的藏书阁。
大晚上,所有人都在一同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