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江南道间州城城南的芙蓉街北巷,两旁一座连一座的青楼楚馆正是热闹的时候,只除了那中间的软香楼。
软香楼的龟公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无聊。他看着街上的行人,偶尔吆喝一声:“来啊!软香楼的姑娘们可是个个貌若天仙啊!”但回应他的却是寥寥无几的目光。那些熟门熟路的客人看到软香楼的招牌后,纷纷避开,转进了旁边的其他青楼。
有个新面孔的客商模样的人正要踏脚进去,被他的同伴扯了一把,转身就进入了旁边的云香楼。
龟公心中暗自叹息,他知道软香楼如今的生意越来越差,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如果软香楼真的倒闭了,他该去哪里寻找生计呢?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许多日夜,见证了软香楼的兴衰,现在却面临着失业的风险。
龟公无奈地摇摇头,见怪不怪了,这些日子的客人都是这样的,转身回到了软香楼内。他穿过空荡荡的大厅,看着昔日繁华的场景如今已变得冷冷清清,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失落感。他走到柜台前,与掌柜的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那些姑娘还可以折价卖到别的楼里去,只余他们这些,实在是不好转楼,只能苦苦撑着,偶尔有那没钱又色胆大过天的客人进来消遣一二,也都不敢过夜,完事了就走,比那低档的窑子还不如,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觉得老子没钱,去不起那软香楼?”那客商进了云香楼,一边看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拱着身子,勾着脖子还往门口看,似乎对同伴的行为感到疑惑和不满。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怕我付不起钱吗?真是可笑!”于是,他不客气地发问,试图弄清楚同伴的意图。
然而,他的同伴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反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会儿才来不晓得,我那是为你好,怕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啊。”这句话让客商心头一紧,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自己的同伴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有这些话出来。
听到同伴的提醒,客商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皱起眉头,好奇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去软香楼会变成要命的事?”他不禁想起上次去软香楼的情景,那里的女子们温柔婉约,酒菜也是一等一的美味,让人流连忘返。
同伴这态度,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只见那同伴也不着急说,在云香楼的龟公的引导下进了厢房后,便直接抛出一枚银锭子,对着负责招待的妈妈说道:“赶紧整治一桌丰盛的席面过来,记得要叫云袖和香萝来哦!另外,再叫几个可心的姑娘,让我的这位兄弟好好挑选一下。只要能把我这兄弟伺候得开心了,重重有赏!”
那妈妈接过银锭子,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答应着:“两位大爷稍坐片刻,奴家这就去安排,保管叫两个大爷满意。”
不一会儿,就有人将酒菜端上来了。紧接着,那些姑娘们也纷纷走进房间,身上散发着阵阵迷人的香气。同伴毫不客气地一把抱住他的两位老相好,然后又招呼那位客商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姑娘。客商也挑选了两个,其中一个坐在他的大腿上,另一个则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举止亲密无间。
他们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尽情享受着姑娘们的殷勤服务。这时,客商仍然没有忘记催促他的同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说你啊,别光顾着喝酒享乐啦,赶紧告诉我吧,这软香楼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怀里抱着的两个姑娘听到这句话后,身体明显变得有些僵硬,但她们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继续娇笑着挑逗他:“大爷,您别老提那晦气的软香楼啦!还是让我们姐妹俩好好地伺候您吧!”说着,她们的手开始在客商身上游走,试图挑起他的欲望。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在了仍在熟睡中的客商和他的同伴脸上。他们昨晚显然喝得太多了,现在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而那几个姑娘早已醒来,她们穿着单薄的衣裳,慵懒地躺在床上,眼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当客商和他的同伴终于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立刻如一群蝴蝶般轻盈地迎了上去,她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娇声娇气地问候道:“大爷,您终于睡醒啦?昨晚睡得可好呀?”
其中一个姑娘更是大胆地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客商宽阔的胸膛,声音嗲嗲地问道:“大爷,您觉得奴家伺候得如何呢?”
等到客商和他的同伴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两人身上的钱财已经在姑娘们的软言软语、撒娇卖痴的攻势之下,掏出了不少。
然而,这些姑娘们却依然不满足,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让这两个男人再多留一会儿。最终,两人不得不提前离开了软香楼。
尽管如此,姑娘们还是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并齐声娇嗔道:“大爷,可莫要忘了奴家,有空一定要再来找奴家哦!”
等到两人回到了客舍,客商又开始惦记起软香楼的事情来了。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同伴,好奇地问道:“你快说说,那软香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光景啊。”
“你不知道,这软香楼,现在变成鬼楼了,大家都不敢去了,那楼里的姑娘们不是被别的青楼买走了,就是各寻出路,走不掉的也只能在楼里瑟瑟发抖。”同伴也不知道是怕还是什么原因,大白天的,又是在客舍的房中,也压低了声音,只敢小声的说着。
“怎么就成鬼楼了?这软香楼闹鬼啊?”客商奇怪道。
“说来也是怪,这谁都没见过鬼,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是有郎君跟楼里的姑娘稍微好些,表露出想要买姑娘回去的意愿,那些郎君不是失踪了,便是死了,而且一个个都死状恐怖。一开始一个两个只当是他们自己在哪里招惹来的仇家,这数量一多,官府也来查了。”同伴说道。
“那可查出来是软香楼的人做的?”客舍问道。
“那官府的人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来什么,不过能确定的是,虽然不是软香楼的人做的,但是跟软香楼也脱不了干系。最后还是那软香楼的妈妈舍了好大一笔钱财,才把这件事给压下来了,不过这软香楼的名声却是被旁边的楼趁机传扬了出去,现在里头也没啥姑娘。”同伴解释道。
“那后来呢?”客商追问道。
“后来啊,这软香楼虽然还开着,但已经没有多少客人敢来了,就算有些胆大的,贪便宜进去玩玩,也不敢待久,完事了就走。久而久之,这软香楼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里面的姑娘也大多被卖出去了,只剩下那些个走不掉的人。”同伴感慨地说道。
“原来如此,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座楼。”客商惋惜地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这软香楼原来可是间洲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真是世事无常啊。”同伴感叹道。
“没想到啊,我不过是离开了短短几个月,变化就这样的大。”客商感慨了几句,又问道:“那不是软香楼的人做的,怎么就说这软香楼是鬼楼?”
“这官府的人查来查去,都查不到什么,但是这烟花之地,有的是姑娘,有人想要给软香楼的姑娘赎身,自然其它楼里也是有的。可是人家就是顺顺当当的,一点事都没有把姑娘赎了回去。而且那些郎君死的时候,大都是身边只有自己的随从家丁,死的时候那脸,那身体被挠得都不像样了,死状特别难看,却能叫他身边的人一点都没发觉,不是鬼做的,还能是什么?”
“嘶……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邪门儿呢!难道真有鬼魂作祟不成?”客商瞪大了眼睛,露出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自从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大家都不敢再靠近软香楼了。虽然那里的姑娘们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那些姑娘不仅折价卖到了别的楼里,那待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往日的熟客都不敢去了,坐了好长时间的冷板凳。”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成了鬼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呢!”客商叹息道。
“那些姑娘也是恨死了,你说她们做这行的,难得有人来赎身,从良之日指日可待了。谁曾想,不是叫人破坏了,竟是叫鬼给破坏了。原来是那软香楼里想见都难的姑娘,到了别的楼里,一个个的都不得不自降身材,谋求生计,真真的叫人难受啊。”同伴也替那些姑娘惋惜。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的,没得晦气。”客商转了话头,又跟同伴说起这会行商事来。
这边客商跟他的同伴讨论完软香楼的光景,玄明跟空青从昨夜就坐在那软香楼的房梁的角落那盯守了一夜,只是那传说中的鬼没有出来,不知道躲在哪处。
玄明跟空青却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些日子,那鬼残害了不少人,吞食了不少魂魄,勾魂使者赶到的时候,竟是连一魂半魄都没有勾到。
不知道这鬼到了什么等级,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如鱼得水,若不是他只盯着软香楼的客人,只怕一时半会都不好确定他到底是在哪座楼里。
只是他们两个守了大半夜,那鬼倒是个耐心的,一点都不着急出来觅食的?又或是这软香楼没生意了,没有新的人选,他便蛰伏到别的楼里了?抑或是他还在挑选下一个新的目标?正思索着,一条红绸从慢慢的从他们的背后,顺着房梁小心的向他们靠近,玄明跟空青对视了一眼,假意不知道,只待那红绸靠近。
两个鬼差都绷着身体,从后面看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那红绸也是谨慎的,不敢贸然上前,在他们的背后小心的试探着,一点点的往前伸,试图去触碰玄明的肩膀。
玄明假装没有察觉到异样,动了动身体,在肩膀处抓了抓,那红绸咻的一下缩了回去。隔了一会儿,又悄咪咪的探了出来,往空青的方向摸索去。
彷佛是探查到没有危险后,那红绸倏地发难,快速的空青往下一拖,红绸卷动,将他一整个卷了进去,须臾之间,一个红色的茧就成了。玄明在红绸发起攻击的时候就飞身跃下,但还是不及红绸的速度。
他警惕地注视着后方,同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触这个茧,连续试探了好几次,并轻声呼唤着空青的名字。尽管空青在茧内被红绸紧紧束缚,但并未感到任何异常,只能竭尽全力地扭动身体,试图向玄明传达自己目前并无大碍的信息。然而,这样的挣扎使得整个红茧开始晃动起来。
就在此时,玄明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双玉足,接着一袭鲜艳的红衣缓缓自上而下飘落,随后一张美丽动人的女子面庞逐渐显现出来。
玄明察觉到后面的异动,但是佯装不知,继续假装着急的试探着红茧里的情况,那身后的女子轻蔑一笑,伸出手指,那细长细长的指甲,直直的就往玄明的后颈冲去。
玄明早有准备,只待她靠近,立马甩出别在腰上的缉魂锁,抛向身后,那女鬼也是个谨慎的,一察觉到不对,立刻向后飞去,隐入了那柱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