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还在病中,顾栩言的精神还不是太好,车子里很安静,乔木和他坐在后排。
看着顾栩言的脑袋有些轻微摇晃的架势,乔木立刻不动声色地挪到中间的位置,目不斜视地坐好,守株待头。
谁知道顾栩言脑袋一歪,靠着车窗的那一侧睡了,乔木于是气哼哼地又退回来,像是平白被别人欠了八百万两黄金一样。一直缩到车子的另一侧,才坐稳不动了。
副驾驶的阿姨回过头来看了看,看到了二人之间可以再盖个三室一厅的距离也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雇主家的情况复杂,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置喙的。
晚饭时间,林莉看到另一个孙子也在这里,脸色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怎么?云泽庄园住不惯,看上这里的房子了?”
严晴在一旁皱了皱眉,“妈。”
“晴晴!你是不是大方得太过分了?别回头有人抢了你亲儿子的东西,你都得给他数钱呢。”
“妈妈妈。”顾城在中间欲哭无泪,“您吃饭,吃饭,多吃一点。”
林莉哼了一声,心里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埋怨了上百遍。
严晴一开始进顾家的时候,性子还是比较和婉的,虽然手底下也在掌管一些企业,可手段没有如今这样铁血。
那几年林莉还是能享受到几分婆婆该有的尊荣,可自从乔木进家来之后,她这个婆婆就做得一天不如一天。没办法,谁让自己儿子混账呢?做出来这种事,私生子都整这么大了,他们顾家这辈子都对不起严晴的。
一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但好歹也是吃完了。
顾家的房间安排和云泽庄园不同,乔木的房间不在主楼,而是在后面那栋楼上。
一开始这么安排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后来这么安排是因为乔木需要治疗,在后面也会方便一点,不容易伤到人。
但这次吃完饭,乔木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后花园待了一会。
冬天的星空其实最好看,冰凉冷冽,寂寥而辽阔。
抬头望天的时候,仿佛内心一切污浊都是可以被原谅的,黑夜容纳万物,也容纳他。
十五将至,月亮也是很大一团,夜色之中,周围的景致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冷峻而寂静。屋檐上的积雪在月光下微微反光,仿佛一片薄冰。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和严晴的聊天框——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有乔木在除夕零点之后给严晴发的一句新年快乐。
严晴没有回复。
他在输入框里打下字,[晴姨,你现在有时间吗?]
没等多长时间,很快有了回应,[没有。]
乔木还没反应过来,这条消息就被撤回,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有,什么事?]
乔木疑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给严晴把信息回复了过去,[我找您有些事,有时间可以聊一聊吗?]
[没有!!不睡觉就去数星星去!!!]
……这条个人情感色彩太过鲜明,乔木一下子就明白了究竟是谁在用严晴的手机回复信息。
除了他那个四十多岁还到处雄竞,争分夺秒刷存在感的生物学父亲之外,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果然,这条信息再次被撤回,[三楼,书房见。]
五楼主卧里,顾城气急败坏地把松散的领带砸在床上,表情躁郁地叫,“这小子最好有事!否则他的事就大了!!”
严晴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气息不平稳地开口,“不然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一进了房就不做人的家伙,显然是有些不正常。
顾城一副幽怨的样子,“早点回来,别让我去抓你。”
“你敢?”
“我!”顾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也就一点敢吧。”
严晴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走出房门了。
乔木在三楼的书房内等了好一会,才见到严晴的身影,一开口,依旧是那种疏离的感觉。
“怎么了?”她从书房门口进来,坐到了茶桌主人位的位置。
乔木坐在严晴对面,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安,“晴姨,我想问,当初顾栩言为什么会搬到云泽庄园。”
这件事其实乔木真的不太清楚,顾家就这么一个孙子,怎么会舍得把顾栩言放出去,乔木只知道是当时顾栩言和家里闹了些矛盾,但并不知道是什么矛盾。
那个时候,他小心眼得厉害,只觉得顾栩言是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也就不让乔木好,所以才故意留在云泽庄园住着,一直折磨他。
但这么久以来,严晴偶尔回云泽庄园时,在面对自己和顾栩言之间,似乎表面上的态度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差别。都是比较淡漠的状态,仿佛母子亲情,也不过如此。
他觉得顾栩言的性格问题,和顾家这种亲子关系也有很大联系。
如果能弄清楚其中的问题所在,说不定还有调和的机会。
严晴看着他,有些犹疑。
“晴姨,我想知道。”
严晴的目光垂了下去,茶几上的茶壶正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地滚着水,氤氲的热气在空气中缓缓上升。屋内的一切显得那么静谧祥和,仿佛与外面的寒冷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很久,严晴才放弃了纠结。
“是因为他心理上的问题……”
乔木的眉毛拧起来,“这从何说起?”
严晴往公道杯里注了水,没有放茶叶,分了一些在主人杯中,放到乔木面前。“我至今都不知道在那场绑架案中,顾栩言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你出来之后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
“而早在这件事情之前,你被他推下水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这孩子的心智不同于常人。”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怀疑的影子,那那件事情让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他把一只猫带进你的房间,当着你的面虐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