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不欢而散的,没有人可以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乔媛勃然大怒,“你做出这样的事怎么有脸再来见奶奶?”
“她疼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自甘堕落的吗?”
“乔木!你做的事比姑姑更可恶!”
她说到最后,语气几乎是平静的,为乔木和顾栩言二人之间的事下了最恶毒的定义。
“不一样的,我和她不一样。”
乔木反驳道,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可恶。
“你心里清楚!这个人,难道以后就不会结婚了吗?”
“乔木!顾家会允许从他这里从此绝后吗?”
一声声责怨,像是刀劈斧凿般砍向乔木的脑壳,他眼前发黑,耳鸣不断,乔媛的话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
他没有去想这么远的以后,也从未奢望与顾栩言有这么长的以后。但此刻就将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逼迫他承认终将离散的事实,乔木没有办法接受。
“哥……”他求救一般喊着顾栩言,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回应,手无助地抓着,攥到什么东西也无从分辨,“哥……”
“我们走吧……哥,带我走吧……”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以万般萧条作为结尾?他就不能拥有一天纯粹的幸福吗?为什么都要过来打碎他?
很多画面都是混乱的,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模糊不清。就好像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无时无刻都在崩塌溃败。
顾栩言焦急地和他说话但乔木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听不真切任何一句话。
他很怕,怕极了,他一直都知道这条路非常难走,但没有想到还没有开始走,就已经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恶毒的语言骂顾栩言,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无声的祈求,顾栩言才从此踏入深渊,泥足深陷。
他怕顾栩言委屈,怕他一旦委屈就会离自己而去。
被带上车的时候,乔木的精神依然是有一些恍惚的,他被喂下了退烧药,但是情况却依然没有好很多。
顾栩言在前面开着车,乔木在后面躺着,缩成小小的一团不言不语。
“要喝水吗?”顾栩言问他。“很难受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到了城区我叫醒你。”
“嗯。”乔木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偶人一样,回应着顾栩言说的话。
“哥……她说的不是真的。”乔木毫无情绪的说,他觉得他的喜欢并不肮脏。“我们没有在乱|轮,只是在相爱罢了……”
“对不起啊,又让你受委屈。”乔木觉得很无力,但还是有些舍不得。“哥……如果你要结婚的话,能不能晚一点?”
“人长大了总是会好的吧,或许长大了,我就可以接受自己一个人了。”
“但现在不行……”乔木的眼泪掉下来,自己却毫无察觉。“现在我不能没有你。”
车在行驶途中发出噪音,车厢里却静的可怕,顾栩言觉得有刀子在戳他的心。
“不结婚,不离开你。”良久,他哑声道:“所以你也要一直陪着我,不许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开。”
“木木。”他叹了口气,“别让我这么难过。”
乔木听到这样的话,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唇角勾出了一点极浅的微笑。
梦里,还是那个安宁的天空之城。
乔木这几天状态一直都很差,总是低烧不退,昏昏沉沉。回到京市之后也一直在医院里度过,勉强吃下去的东西也很快就会吐出来。
在离开乔家村的第二天,乔木就没有因为刘红英的离世而掉过一滴眼泪。
但总是生病,无法康复。
一片昏黄的树荫下,刘红英踩着着自己的手工布鞋。从梧桐树下走过来,把手里刚切好的西瓜递给乔木。
乔木刚想去接,但是刘红英却快速的收了回来。她说:“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吃我的东西了。”
“为什么?”
“小木啊,该回去了。他在等着你呢……”
刘红英说着就要走,乔木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臂。但手指穿过她的旧衣服,握在她手臂白色的骨头上。
“现在总知道是为什么了吧?”刘红英笑着。“小木现在不需要我给买吃的了,乖,好好的啊。”
她又说这样的话,又是那样笑着。像以往所有所有的离别一样,没有征求乔木的同意,便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乔木在这样的梦里被生生痛醒,手指近乎扭曲的攥紧自己胸前的衣料,额头颈下尽是冷汗。
“木木!”
“木木!”
手指被强制拉开,然后嵌入了另外一个温暖的事物中。“醒一醒!”
“木木!”
一声声呼唤从遥远变得真实,乔木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却对上了一双极痛的眸子。
几日来,未改分毫。
有灯亮着,还在黑夜之间。那双眼睛便晦暗又痛苦,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暖的。“乖,不怕了。”
“哥……”乔木语气虚弱的唤了他一声,看着他憔悴不堪的神色。
“嗯,我在。”
“哥……”乔木想哭,既心疼又难过,于是问顾栩言,“你能抱抱我吗?”
“好。”顾栩言摸了摸他的额头,上了床单手揽住他,怜惜地擦着他额上的汗。“多大了,还要哄着睡。”
“没有办法。”乔木在他哥的怀里蹭了一下,声音带了些虚弱的软,尾调却是笑着的,“我有哥。”
“嗯。”顾栩言在他发顶吻了一下,“所以,永远都有人哄着你。”
乔木笑了一下,跌在顾栩言怀里不说话了。
很久,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乔木自己的意识再度昏沉之时,他听到了一声极为煎熬的喟叹。
“也别睡得太久啊,我也……很需要你……”
或许是真的太过不忍,又或许是受了刘红英的安慰,总之在病了七天之后,乔木终于走出了黄吴寨的荒山,重回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