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去远方,奔赴自由与爱。
每一个都美好得让人向往,可顾栩言在身边的话,乔木便哪里都不想去了。
顾栩言凶的时候真的很凶,乔木的灵魂被镇于躯体之内,不得挣脱。
他是很能忍痛的,但此时此刻,却由内升起了一些惧意。似乎任由顾栩言继续失控下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收拾。
大脑艰难的运转着,似乎在建立“想要逃脱”这个想法上都要花费百倍的时间。
他艰难地攒出一些力气,推了推顾栩言的肩膀,语气艰难:“别……别在这里。”
头发里都是热烘烘的水汽,有几缕沾在额头之上,目光也涣散着,“哥,回家好不好?”
“回家再……呃——”
顾栩言并不打算好好听话的样子,全然不理会他的无助,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身体内每一寸骨血温热,再无痛楚。
乔木有些欲哭无泪,妄图坠落。
但顾栩言亲了一会,便不再肯有别的动作,他抬脸看乔木,声音哑得不像话,眼神晦暗,里面倒映着乔木予取予夺的样子。
“回家做什么呢?”他啄了一下乔木的唇,明知故问:“什么别在这里?”
乔木愣了愣,继而笑了,“又捉弄我吗?”
“没有。”顾栩言看似十分温良恭俭让地问他,“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这样旖旎的画面,可问他问题的人却好像冷了下来,乔木的目光动了动,眼中水汽变凉。
“你……”眼尾依旧是红的,让人瞧了有种不忍再看的痛意,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哥问,去求证,“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顾栩言看着他,有些不忍的神色。
“哥……”乔木抓上了顾栩言的衣服,“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怕你——”
“怕我生气。”顾栩言把话接过来,慢慢把乔木的衣服拉好,“如果我不过来的话,你现在,又要去哪里呢?”
“难道所有的痛苦,都要避开我吗?”顾栩言的视线从那双让人心疼的眼睛移到他的唇角上来,轻轻在上面碰了一下,声音苦涩:“那你还要我做什么呢?”
乔木有些迷茫了,他觉得顾栩言大概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顾栩言点了一下头。
“那你还?”“不重要。”
顾栩言轻轻揽了一下乔木,胸口轻微震颤着:“是谁都不重要。”
“我现在,只想要你可以好好的。”
“不许再对我有秘密,不许一个人跑出来,不许在别人那里受委屈。”
“行吗?”
“没有人这样霸道的。”乔木皱了皱眉。
“哼。”顾栩言放开他,平复了一下气息,冷漠说道:“再有下次,屁股打烂。”
他说完了这句话,若无其事的跨到前面去,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将车打着火,掉转车头,驶入主路。
走了好一阵平缓的路,乔木忽然从后面戳了戳顾栩言的肩膀和手臂。
“干嘛?”顾栩言从车里的后视镜看他,无奈问道。
“哦。”乔木继续低头研究顾栩言身上的衣料,“没事,就是看看,你把我哥的魂藏在哪里去了。”
他抬脸哀怨地看着顾栩言,一字一句道:“他从来不对我说那样的话。”
顾栩言笑了一下,转了一下方向盘变道:“哦……”
哦?乔木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前路无望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超市,乔木没有神采的眼神渐渐来了兴致。
“哥,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顾栩言愣了愣,看着他说:“好。”
乔木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吃零食的,比起那些包装好的东西,他更喜欢步行街里的小吃。但这次却意外来了兴致,在购物车里放了很多。
顾栩言就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一件一件往下拿。
“不生气吗?”乔木扭头问他。
“为什么要生气?”
他这样回答着,却迎面碰上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乔木的眼睛亮了亮,语气轻快了一些,“野哥?你怎么在这里?”
货架那头的于在野目光动容了一下,乔木又有些后知后觉地止住脚步。
——太过习以为常了,以至于还是见到于在野就会高兴的条件反射,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于在野的隐晦心思。
如今一见,便觉得有所亏欠。
“野哥,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于在野走了过来,垂眸看着他,“工作室搬了新的地方,所以过来了,就在这附近。”
“哦。”
“乔木。”顾栩言在身后叫道:“该走了。”
乔木为难地看了一下他,又转过头看于在野。“那……”
“没事……”于在野目光中带着几分疲倦,“走吧。”
他这样说着,然后无声目送。
乔木背过身去,也很不好受。
有吗?有吧。
他想。
如果那个夏天,于在野没有离开的话。
可即便是今时今日的情况,乔木也有些不忍心,他不想让于在野难过。似乎哄他开心对乔木来说是从幼年就定下的基因。
乔木总打架,总是受伤。手上的伤疤被抠破一次又一次,于在野就总生气,也不让他单独和巷子里的其他人玩。
乔木就得哄他。
但到现在,他连这个事情都没办法做了。
于在野需要把心腾出来,安放另一段幸福,他不能再占有任何比重。
“哥。我们走吧。”
顾栩言看着他,目光中暗流涌动,脸色也沉了下去。
“哥?”乔木又叫他。
“嗯。”顾栩言点了点头,“走吧。”
这世间总是有阴差阳错,有无法追回。
如果不离开就好了,如果早一点就好了,如果不放手就好了。
遗憾积存在心里,总也抹不去,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有时候拼尽全力,也不能将过错挽回,那个夏天里,于在野坐上大巴车忍痛离开京市,错过了另外一种人生。
会好吗?会吧。
时间总是要向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