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就是还有三天,乔木写东西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几乎隔一会就要看一下时间,包括齐夏约他出来玩的时候也是一样,根本没有办法用心去做任何一件事。
终于熬到第三天中午的时间,乔木午饭过后好好地洗了个澡,一边敲代码一边等顾栩言的消息。半晌又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些担心柜子的气味会不会沾到衣服上。
夏天,天黑的很晚。
他觉得顾栩言不会在尚且有亮光的时候见他,他们之间,本身也不是可以见光的关系。
六点多的时候,微信上来了一条消息,从未见过的号码。
“下楼。”
他立刻便雀跃了起来,抓着手机便想出门,但出去之前又拐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一照。
一辆不太起眼的车停在楼下,车灯亮着。
主驾驶的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惊得乔木几乎就想往后撤。
是认识的人,但乔木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别的什么人。
简明微把后排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顾栩言的脸,语气如常地说道:“再不上车,我就走了。”
风似乎一瞬间大了一点,吹得树影晃动,带起沙沙的声响。乔木看着顾栩言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没有半分精力计较简明微话语中的虚实。
“过来。”顾栩言道。
但其实不用他说,乔木便不由自主地迈步过去了。
打开门,坐到了顾栩言的旁边,手被握住了,细细磋磨着。简明微看了一眼后视镜,把后座的挡板升起来了。
乔木于是靠进了顾栩言的怀里,去嗅他衣领间让人安心的味道。
顾栩言揽着他的后腰,安抚性地摩挲着,“见了人,就要撒娇吗?”
“不行吗?”乔木外侧的腿迈了一下,坐在了顾栩言的腿上,面对面的埋在他的怀里。
“行。”顾栩言回答他,胸腔里细密的酸涩。
“——两位。”前座传来了简明微的声音,“前面还有人。”
顾栩言笑了一下,没有理会简明微的话。
乔木凑过去与他哥接吻,轻缓而温柔,他哥看起来,好像比他还需要安慰。
简明微认命地把车拐进窄巷里,加快了车速,发动机的轰鸣响在耳边,心跳声如同一场雷鸣。温柔的纠缠里,顾栩言温热的指腹按了一下乔木的眼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
乔木不知道这个相见的时间会在那个时间点结束,或许又仅仅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便又要分开。
偷来的时间,短暂得让人心悸。
“哥,你别要我了吧。”乔木说。
这样太苦了,他不想拖累这个人了。
顾栩言轻笑了一下,然后咬了一点乔木耳际的皮肉。“不许胡说。”
汽车穿过一道长巷,像是能在尽头回到过去一样奔赴,没有离别,也没有悲伤。
路口有一家花店,车停了下来,几人下了车。
夏逢知往乔木怀里随手丢了支花,然后心安理得地让云池付钱。
“明哥~你速度太慢了。”夏逢知捏了捏自己的后颈,“有这个时间,我们都该到地方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接?”简明微不爽。
夏逢知理直气壮,“我不是没有国内的驾照吗?”
……乔木其实很多时候都会忘记,夏逢知还是个没有成年的不良少年。
“走吧走吧,到地方再看,要坐我车吗?可以坐腿上。”他口无遮拦地对乔木说话,然后被顾栩言施以一笑又立马求饶,“错了,我错了。”
时间不早了,几人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便再次上车往目的地去。
乔木有些担心,“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顾栩言否定道,“没有人跟着。”
乔木稍稍放心了。
车子一路从老城区的巷子里驶出,向外开去。在落日余晖的光芒下,映照得像奔赴新生的逃亡。
“要私奔吗?”
“可以。”顾栩言看着他,“只要你愿意。”
简明微:……他觉得他需要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目的地是个度假的庄园,不是很豪华的地方,但很清静,车子被停在了景区的停车场,然后乘船出入。
夕阳收尽残照,只在天边留下一丝光影。
临近夜晚,上岛的游客不多,所以船舱里也显得很安宁。顾栩言带着乔木来到了二层的甲板上,看着湖光里的暮色。
水鸟在空中飞过,江潮翻滚不歇,在天与水之间,这承载他们移动的船舶成了唯一的载体,与世隔绝,有种逃离成功的错觉。
港口灯火阑珊,光点越来越远,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的了。
乔木很仔细地看顾栩言,比面对一堆化学试剂时还要认真。顾栩言拉了拉他,“没有受伤。”
“嗯。”乔木回应了一句,“但你的话,很多时候都特别不可信。”
“哥,你很适合去诈骗。”他控诉顾栩言的恶行,却被压在怀里亲。
乔木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个校庆会的晚上一样。
承接过来的,除了辛酸的爱意之外,还有掠夺与痛楚。
顾栩言似乎真的很痛苦,乔木感觉到他的手臂在颤抖,以至于分开的时候,他面色都是白的。
“顾栩言……”
顾栩言嗯了一声,勉强压制住作呕的冲动,对着乔木笑了一下,“有些晕船。”
他找了个借口。
乔木看了看周围,这样开阔的天地。“会吗?”
船行驶地很平稳,湖面无波。
顾栩言说,“没事,只有一点。”
乔木把这一点归咎于顾栩言的胃病上,陷入隐忧。
“该早带你过来的,时间有些晚了,看不见好的风景了。”顾栩言捏了捏乔木的手,
“没关系。”乔木想看的,也不止是风景。
甲板上有几个座位,他们坐了一会,乔木枕在顾栩言膝上,又有些坏心思把脑袋埋进他怀中。
“乖宝……”顾栩言叹了口气,“这样不舒服。”
“哦,那你忍忍。”乔木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性,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占有可得到的一切,单手揽着顾栩言的腰。声音因为过度贴近而显得模糊,“哥,明年还可以来吗?”
他不太想去提以后的时间,却又真的很想有以后。
明年,好像并不是很贪心的样子,乔木觉得他哥可以接受。
果然,顾栩言答道:“可以。”
殊不知风月之间,只剩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