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暴喝一声,双方于相同的瞬间暴起。
那柄隐藏于白沙中的利剑显现了。飞舞的白沙中,利剑穿梭而出,破碎的闪光,以蓝天为背景仿佛拍打海面的鲸尾,裹挟着天地再造的意志。
沙与沙之间相撞了,宛如狂啸的海浪,涛与涛的碰撞碎裂成细糜的白沫。
两人均以白沙攻向对方的眼睛。剑与剑的碰撞不需要会眨眼的懦夫!
牢牢的注视着对手,唯有结实将对方击倒的一刻或者战死的一刻,才能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
雪之下猛然注意到边上嶙峋的怪石。
天岩户一般的石头上,斑驳横生。
修红色的苔藓枯死在上面,留下干涸的尸体,如同刀刻斧凿的深痕是天人在上厮杀过的痕迹。
衣着华丽的天人一直都没走,他们在注视着地面上少年与中年的搏杀。
此乃天人之所,过去现在未来,阿修罗与帝释天的搏杀从未停止过。
金铁相交爆发出清脆的嗡鸣,从他化自在天一直贯彻到三十三天。
少年以夺目的身姿徜徉于对手的刀刃之间,看破攻击,擒住对方的右手,施展决胜的一击。
比试以十七比三结束。
斋藤在挥手示意暂停后,两人互相举剑致意,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子上。
少年并没有立刻离开场地,而是踮着脚跑到墙边,捡起地上被切下的绛色绣球花,抖了抖上面的沙子,才跑回走廊。
“雪之下,帮我脱护具,热死了。”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粗暴的扯下护手。
“欸?为什么只有小雪有啊?”有比滨注意到少年手中的花,凑过来不满的嘟嘴。
“江离同学,我们也没有哦。”
带着眼镜的女孩子从三浦背后伸出来,少年现在知道了,她叫海老名。
洞彻人心的少年是明白对方调侃的意味的,然而正如他明澈的剑心一样,一切只需要忠实的作答就好了。
“不是的,就那么一朵。”少年面带歉意的挠了挠头。
被切下来的只有忧郁丰满的曳出篱笆的一朵,于是就拿来送给你。
浅显的意思哪怕是刚踏上社会的学生也能轻而易举的明白,少年直白的心意却震撼了所有人。
这无关男女之爱,纯粹由干净透明的冰心自然而然产生的,是无意识的善。
而潜移默化如蝇音般回响在里面的人,是雪之下。
雪之下看着摘下头盔的他一脸运动后泛红健康的神色,虽说是出着汗,但汗水一旦积聚成水滴便如荷叶般顺着脸庞滚下。
天人在沐浴时,水会顺着皮肤滚落,而不会沾结皮肤在表面。
“呶,我是认真的,先去洗个澡如何?”她接过花朵放在一旁,看向少年飞扬的笑意。
好像在说我得胜啦,快来夸夸我。
少年还只是个少年,还是个孩子哩。
她不忍心指责了。
少年骄矜的神色变成了一丝温和的害羞和尴尬。又很快变得明快起来。
背对着阳光的少年被阴影模糊了面部轮廓,不真实的宛如天国遥遥落在此处的投影。
“大叔,不远处的小溪能用来净身吗?”
“真失礼啊,搞得我好像要快死了一样,可以的。”
“这么说,终于轮到我了吗?”户部兴奋的准备上场。
“欸........”三浦正大光明的抱怨出来,跪坐了这么久腿已经酸的不行了,她现在只想早早从这里抽身,做什么都好。
“不,把竹剑带去,让你同学教你吧,他教的比我好。”斋藤满不在乎的说道,输了就是输了,狡辩只会影响自己那颗镜子般反射敌人动作的剑士之心。
“翔,你刚才想学江离那招吗?回去让江离教你如何?”
“可以,可以。“户部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
“哪招?是这招?”江离举起雪之下一旁的剑,做了个军刀假站反方向撇击的动作。
实战不比武术表演,多是些枯燥乏味的杀招,胜败也不过几个动作瞬息般的演变,所以能想到的大部分都是军刀术,迅捷剑这类单手剑跳舞般漂亮的动作。
“不是,不是。势大力沉的那招。”户部模仿着少年刚才虎虎生风的动作。
“你也喜欢巨剑?”少年眼前一亮,明显是找到了同好。
如果不是因为coS格斯的斩龙剑实在是太重了,达到了惊人180千克,他早就玩巨剑了。
雪之下皱着眉头后仰看着江离在她面前拿着武器挥来挥去,虽然听不到大剑,巨剑这类武器明确的定义和区分,但她清楚这恐怕是非常危险的事物。
“对了,你们去吗?”
“我.......”
“有什么不好?”平冢静凑过来替雪之下答应道。“难得带了泳衣是吧。”
“对啊,对啊,小雪,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穿泳衣呢.“
雪之下身体间传来一阵恶寒。
”欸?要带泳衣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这又不是在海边。”比企谷惊讶的问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和你们男生交流啊,阴沉男你是外星人吗?”
“好过分,我也有在努力生存好吗。”
“比企谷君,你所谓的生存是指每个周末都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pSp或者看书吗?”
比企谷想说其实他每个假期都有在打工来着,唯一的问题是伴随着打工的结束,他在打工所维持的短暂人际关系也如水落在水里般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没错,基于利益而聚在一起的人们也会因为利益分开,这种感情是不必要的,只是单纯的从劳动中摄取报酬罢了。
“我也没带。”少年说道。
“为什么?江离同学你看上去不像是粗枝大叶的人。”
这绝对是区别对待,比企谷想到。
“对我来说,可能没必要吧...你看,男生不都是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勉强通过就行了?“江离耸了耸肩,竭力为有比滨描绘出关于男生的刻板印象。
有比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叔,我可以穿着道服去净身吗?”江离扯着嗓子问道。
“真烦呐,又叫我大叔,随便随便随便。”斋藤敷衍的了事。
少年朝着有比滨和比企谷摊了摊手,示意问题解决了。
“湿衣服挂在身上不会着凉吗?”雪之下问道。
“一口气跑回去不就行了?”
“你这也太.....不没什么。”雪之下正欲说什么,忽然又缄默不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少年对着户部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动身。
“要不我替你拿着吧。”平冢静看着雪之下手中的紫阳花球茎。
这朵花太大了。由于盛开在墙角的阴影,花瓣还带着湿润的触感。
“不用了。”
雪之下指间轻抚着花瓣,细心的把一粒粒黏在上面的沙砾拂下。
绛色的花瓣使它看起来宛如玫瑰一般,可如果作为玫瑰,它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世间只有一种能够叫紫阳花。只有一种而已,超出一点点,就不是了。
人类粗暴的将世间万物一切归类,仿佛他们才是自然界的创造者。
身为被造物却觊觎着创世的权力,可雪之下却看到了独属于人类的浪漫。
给万物起名,当人们倾诉着同一个名字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美好的,庸俗的性质。那性质是被情感所加工过的性质,凭借着一个名字,进而使素不相识的两人体会着同一种情感。
你叫雪之下雪乃。
在我看来,简直跟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少年曾经说过。
用水冲洗或许比较快。
平冢静刚想这么说,却意识到这是她不曾体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