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听魏叔说老宅里养了一只小边牧,是前一天刚抱回来的,贺舟舟很是惊奇,吃了早饭就缠着厉晋淇去看看。
小边牧才两个月,因为刚带回来,所以似乎还对陌生的环境有所警惕,贺舟舟和厉晋淇进房间的时候它缩在角落的一个软垫上。
听到有人进来,边牧警惕地睁开眼看向来人,贺舟舟在屋子旁边的架子上找了专门给它准备的幼年犬零食,递给厉晋淇让他帮忙打开,然后拿着稍微用点力就能捏碎的奶冻干慢慢靠近边牧。
“乖乖,要不要吃零食呀。”贺舟舟朝边牧晃了晃她手里轻轻拿着的冻干。
小边牧一开始先是想往后退,只可惜它原本就在角落里,可以说是退无可退,等贺舟舟和它近到能把手里的东西伸到它脑袋边后,它似乎闻到了气味,鼻子动了动,接着偷偷看了贺舟舟一眼,快速咬住她手中的冻干,然后叼着跑到另外一个角落去了。
贺舟舟像是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可可的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厉晋淇,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养只狗?”
“你要是喜欢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果要养大型犬,每天至少要遛两次,保证运动量。”
贺舟舟想了想,要她每天陪狗一起出去遛两次弯,她肯定做不到,况且家里还有可可呢,也不确定可可怕不怕狗,会不会和狗狗相处不来,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我肯定坚持不了,而且万一可可不喜欢新来的狗狗呢。”
这么说着贺舟舟总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要二胎担心老大老二相处不来的老母亲。
“有我在你未必坚持不了,更何况你如果真的不愿意遛狗,我去遛也是一样的。”厉晋淇说。
厉晋淇这么一说,搞得贺舟舟又有点心动了,但还是说:“那如果可可不喜欢呢,怎么办?”
厉晋淇看上去倒是不太担心这件事:“可可性格这么好,而且好好相处磨合,应该问题不大,如果最后两个孩子真的合不来,就把狗狗送回老宅里让人照顾也不是什么难事。”
“欸……可是那样狗狗多可怜呀,如果我们养了它,就是它的爸爸妈妈了,被爸爸妈妈送回爷爷…不对,是曾爷爷家,多可怜呀。”明明还没养,事情也还没发生,可是光是这么想想贺舟舟就有些不忍心了。
“隔代亲,更何况在老宅里有大院子,还有人专门照顾,说不定比在我们身边过的还开心。”
两个人正聊着天,贺舟舟突然感觉自己的右手手指被舔了一下,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小边牧正在舔她刚刚拿过冻干的手指。
贺舟舟试探着抬手放在小边牧的脑袋上一点点,见它没有反感的意思,才慢慢地摸了摸它的头。
“它性格真好,是不是还没取名字呀,刚刚魏叔都没说它叫什么名字。话又说回来,爷爷怎么突然想养狗了,之前都没听说过,是在哪里买的吗?”
“不是,是昨天魏叔去拜访检察院院长的时候,听说他们家的狗两个月前生了一窝小狗,正在找领养,魏叔见了觉得可爱,拍了照片给爷爷,爷爷也喜欢,就抱了一只回来。”厉晋淇解释道。
“检察院院长?是有什么事吗?”
厉晋淇沉默了一下,没马上回答。
贺舟舟盯着他,眼神有些狐疑,回想起昨天吃完晚饭后爷爷找他单独聊了些什么事,问:“和你有关?还是不方便告诉我?”
“倒不是不方便,只是怕你听了不高兴。”
贺舟舟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现在又往厉晋淇轮椅那边移动了一点,挨着他没受伤的右腿,戳了戳他右边小腿说:“那我就更要听听了,快说!”
“之前查出绑架的事王仪也牵涉其中后,检察官为了拿到王仪的证词给王永安定罪,决定和她做证人免责协商,负责王永安案子的检察官原本打算只起诉王永安和那两个绑架犯的,而王仪则被定义为被胁迫参加犯罪,在这种情况下王仪大概率不会受到法律处罚。”
到这里贺舟舟还听的比较明白,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我不觉得王仪是被胁迫的,我认为从证据来看她是假装被胁迫参与犯罪,甚至可能是主犯,因此我给检察院施压,让他们以绑架案从犯的罪名一同起诉王仪。”
“等等,可是王仪确实有受到王永安胁迫的可能,她一开始也是因为被王永安敲诈勒索才来向我寻求合作的,你为什么觉得她有主观意图呢?”贺舟舟打断了厉晋淇的话。
“付给绑架犯的钱是从王仪手上来的,你的相关资料也是,打款账户却是王永安的,我如果是王永安,根本不会让钱在自己手上经过,而是会让王仪直接打给对方,这样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其次,绑架案的两个关键要素,第一个是雇凶的钱,第二个是你的位置,都是王仪提供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觉得是王永安胁迫了王仪吗?”
这些都是贺舟舟此前没听说过的细节,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才说:“或许你是对的,可是给检察院施压这种事,还是太超过了……”
说实话贺舟舟再怎么样她还是觉得自己算是个守法公民的,因此听到厉晋淇说这种话第一反应是觉得有点荒谬。
“我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只是提醒了一下检察官更加正确的做法。”厉晋淇如是说。
贺舟舟“啧”了一声:“所以魏叔昨天去是去赔礼道歉了?你昨天被爷爷骂了吗?”
“没有,只是提点了我两句。”
贺舟舟撇了撇嘴角,又用手戳了戳厉晋淇的腿:“下次别做这种事了,影响不好。”
“嗯,听你的。”
贺舟舟手中摸着小边牧背上的毛,心下却有些沉重,她要是一开始就没有理会王仪,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呢。
不过她以前从没想过厉晋淇是一个会用自己的身份背景给别人施压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或许他也不会那么做吧。
厉晋淇见贺舟舟沉默,低着头似乎在看趴在她腿上的小狗,右手伸向她,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看向自己:“生气了?”
厉晋淇坐在轮椅上,而贺舟舟坐在地上,两个人高低差有些大,这种高低差容易带来压迫感。
贺舟舟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对你的了解有些片面。”
厉晋淇手指轻轻捏了捏贺舟舟的下巴:“我说过了,我正经只是因为正经这个特质好用,可是有时候有些事只用常规手段没办法解决的时候,我也不介意丢掉正经的面具,用一些特殊手段。”
贺舟舟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但是也不是害怕,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抓住厉晋淇的手,拉到嘴边咬了咬他的手指:“你就是不相信我自己能处理好,所以用这种方式想帮我更快地解决问题。”
说到底厉晋淇只是让检察官去起诉王仪,如果最后证据真的不足,那么王仪还是不会被定罪的,可是看他那么十拿九稳的样子,明显就是有证据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怕你心软,更何况那时候你失忆了,我认为身为你的爱人和监护人,应该暂时替你控制住事情的发展方向。”
其实贺舟舟的性格在厉晋淇看来是“最没效率”的性格,她既不够狠心,又不够善心,她就像大部分人一样,会动摇,会怀疑自己,会第一时间愿意相信对方是好意的和诚实的,如果让厉晋淇来选下属,那么贺舟舟这种性格是他绝不会选的。
可是也正是这种性格成就了如今的贺舟舟,他爱她的生动,她的温暖,她的软弱,可是也害怕她受伤。
那时候厉晋淇担心贺舟舟会迟迟不恢复记忆,而一旦判决出来了,那么在如今黑暗的一审终审制度中,王仪在被判无罪后是无法再被二次提告的。
他认为以贺舟舟的性格,不会希望他私下动手,那么让王仪罪有应得,受到法律制裁就是不二选择,因此哪怕是现在他也没觉得他当时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车祸这件事呢,现在查的怎么样了?”如果说绑架只是她一个人陷入险境而且只是为了要钱,她尚且没那么在意,而这次车祸就完完全全是想要她和厉晋淇的命了。
“别这么心急,乖女孩。”厉晋淇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贺舟舟的头发。
贺舟舟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让我感觉像是在叫狗狗!”
厉晋淇也忍不住笑出声:“我可没叫过除了你之外的任何生物,包括猫和狗,乖女孩。”
“你知道梁含玉以前也很喜欢这么叫我吗,然后我会叫他老师。”贺舟舟故意这么说,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厉晋淇看起来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比起听你叫老师,我更想听你叫老……”
贺舟舟用力掐了一下厉晋淇的右边大腿:“闭嘴。”
“老婆。”厉晋淇突然叫道。
贺舟舟耳朵一下就红了,也不掐厉晋淇了,头埋的特别低,不敢看他。
厉晋淇伸手过去撩开贺舟舟的头发,露出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手指划过她的耳廓,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揉捏她的耳垂:“都结婚一个多月了,怎么还这么容易不好意思,看来我要多叫叫,好让老婆脱敏。”
贺舟舟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又羞耻又尴尬,如果是在床上的时候叫一叫还算是情趣,日常叫就……有点叫不出口了。
“老婆?老婆……老婆大人……”厉晋淇见贺舟舟不理他,就接着叫。
“好了……别叫了!”贺舟舟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右手撑着地板小心地站了起来,厉晋淇也伸手扶了扶她。
贺舟舟站稳后就甩开他的手,看样子是要往门口走,颇有要逃跑的意思,结果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厉晋淇拉住了右手手腕。
贺舟舟不防,被拉得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厉晋淇的腿上。
“你的腿!”贺舟舟的手抓住轮椅的扶手,想从厉晋淇的身上起来,却因为只有一只右手,手腕又被厉晋淇抓着,用不上什么力。
“没事的,我受伤的是小腿,只要老婆乖乖坐着不乱动就好了。”厉晋淇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贺舟舟的肩膀上。
贺舟舟能清楚地感觉到厉晋淇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颈侧,让她觉得有点痒痒的。
“别闹了,我要起来了,待会害你腿二次受伤就不好了。”贺舟舟扯不过厉晋淇,只能嘴上服软。
厉晋淇亲了亲贺舟舟的头发:“那叫一声老公试试?叫了就让你起来。”
贺舟舟简直要被厉晋淇这无赖的话和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到了:“你!你……你这登徒子!流氓!”
厉晋淇在贺舟舟耳边低低笑了一声:“这就流氓了?看来舟舟是没见过真的流氓。况且我亲近我自己的老婆,怎么就流氓了?”
贺舟舟想厉晋淇这家伙现在在自己面前也是越来越过分了,可是她又没有什么办法,况且说实话,她也不觉得讨厌,只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罢了。
“老…公……”贺舟舟叫的磕磕巴巴的。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厉晋淇话语里带着憋不住的笑意,明显就是在逗贺舟舟,而不是真的没听到。
“老公!!!”贺舟舟这次叫的超大声。
厉晋淇把脸埋到贺舟舟肩窝笑的背都在一抖一抖的。
“不许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你再笑我就和爷爷说你欺负我。”
厉晋淇勉强压制住了笑意,手把贺舟舟抱的更紧了:“噢……小朋友要去告家长啦?”
贺舟舟生气地咬了厉晋淇的手臂一口,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在楼下准备好点心正准备送去给贺舟舟和厉晋淇的魏叔在看到贺舟舟脸红着私有怒气地从安置小边牧的房门出去后,气呼呼地上了楼,还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