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隐是突然惊醒的。
明明刚才还是美好温馨的高中生活,她梦见被关铮带着去桥头边摘枣,他三两下爬上树,将青枣往她怀里扔,欢笑声一眨眼就变成云烟,只余看不见的大雾。
她兜兜转转,费力寻找,呼喊,却依旧没有出路。
睁开眼睛,透过窗户,外面的天阴沉,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断敲打着玻璃。
偶尔夹杂着几声汽笛音。
等心里那股余悸平缓下来,司隐才下了床,拉开半掩的窗帘往外看。
果然下起了雨。
冬城天气变化多样,昨天还是烈日当头,今天就小雨不断。
刚缓过神来,门铃就被摁响。
她怕吵到李秀,赶紧穿上拖鞋出去。
隔着门从猫眼里往外看,眼神一紧,下一秒就拉开了门 。
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孟鹤行。
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五官凌厉,眼神却柔和了几度,肩膀处落了几滴湿印,许是被雨水打湿。
身后的许程将手里提的东西交给司隐,而后有眼力见地先下了去。
司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发懵地叫了声二哥,又问:“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孟鹤行身长玉立,遮住一半的光,影子落在脚下,目光清冽,巡视一圈,而后开口:“来看看阿姨。”
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很明显,李秀也被吵醒,打着哈欠问:“影影,谁来了?”
纵使不情愿,此时也不得不让开。
司隐侧过身子,让孟鹤行进了屋。
她把鞋柜里那双黑色的男士拖鞋拿出来,刚要放他脚边,就被孟鹤行接过去。
对方看清拖鞋的款式,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而后又若无其事地一边和李秀说着话,一边跟着司隐往客厅走。
她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摆在孟鹤行面前,然后任由两人谈话,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
头发被发圈束着,自顾自地走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完,出来时,不知孟鹤行说了什么,竟然把李秀逗笑了。
司隐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之前那股心慌感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李秀披着外套,脸上的轻松不是装的,嗓音也顺畅许多。
司隐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听两人聊了会儿天,无非是家长里短的闲话,主题就是围绕着李秀的身体来说的。
后来,司隐跟着孟鹤行出门,一同往下走。
这个时间点,对上班的人来说也还算早,电梯里空荡荡,银色的光面反射着两人的身影。
司隐的视线从光面上收回来,忍不住询问身边这人:“二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清棱棱的眼神,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语气,无一不彰显着她的疏离和客套。
孟鹤行垂眸,只看见她的头顶,还有挺翘的鼻尖,两排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长而翘,他忍住笑,俊美的面容在光线下格外清晰:“没什么事,想起来很久没来看阿姨了,过来看看。”
“哦。”司隐松了口气。
又回:“不用特意来看的,二哥你工作忙,就不必记挂这些事。”
孟鹤行指腹在身侧,摩挲了一下。
想笑也笑不出来。
很快,就到了楼下,司隐没下电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今天是新曲演练的日子,乐队的人都来齐了。
司隐到公司的时候,正好碰上乔淇念,对方还是那副柔媚的样子,见到她总是话里带刺挖苦两句,司隐也不忍着,直接回怼。
看着对方说不过又只能生闷气的样子,她就莫名觉得爽。
汪夺在休息室门口拿着电话不知道跟谁打,见她来了,点头,然后又回复着那边的话。
司隐脚步稍微停顿,然后推开半掩的门进去。
丁暮首先凑过来,脸上都是激动:“隐姐,为什么每到练新歌的时候,我就这么激动呢?”
“因为你傻。”
池川从后面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带走。
司隐翻出乐谱,往录音棚的方向去。
公司名下的乐队不多,他们有专属的录音棚,这是唯一一点还算不错的地方。
商余行最先到,已经将器具都调整好了。
架子鼓在震动,金属泛着冷色的光,司隐握着麦,等前奏响起才缓慢开口。
新曲是合唱,男女声都要有。
谱子是新的,调子也是新的,配合的节奏一个找不准就达不到效果,只好不断调整。
排练了整个上午,最后录了一遍完整的。
司隐还是不满意,反反复复地播放,瑕疵都被她找出来,然后改正。
午饭是叫的外卖。
司隐请的客,点了上次那家粤菜。
七个人围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边吃边讨论着新歌的事。
话题不知道怎么扯上她了,几个小子年纪不大,才刚二十出头,自然是一腔热血。
丁暮喝一口气泡水,大言不惭:“跟着隐姐混,顿顿有肉吃,真是好。”
他打了个嗝,眼睛很亮:“隐姐,以后我就跟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卫向风也跟着应和:“我也是。”
司隐往嘴里塞了口米饭,笑着没说话。
倒是汪夺表态,一人踹了一脚:“不然你还想去哪?”
丁暮带头笑了起来。
饭后,短暂休整。
司隐灌下几口纯净水,盘腿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金色的阳光像音符一样跳跃在白纸上,就好像,是在奏一曲夏天。
她回想起十八岁那年,坚定的选择了音乐这条路,直到现在依然不后悔。
而未来,也会一直热爱下去。
下午又在录音棚待了一整个下午,几乎就没休息。
司隐反反复复对着调子,掌控着节拍。
等终于录下让她满意的一遍时,嗓音都暗哑。
而她,也接到了孟鹤行打来的电话。
之后,匆匆往家赶。
和园外停着几辆车,夜色中看的并不明晰。
司隐提着手包,在玄关处换鞋,看着多出来的几双鞋和客厅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气息有些微喘。
孟鹤行闻声走来,挡住她半边身子,轻声说:“小姑姑回来了,伯母她们也在。”
司隐颔首,示意明白。
装也要装的像一点,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掌,她犹豫片刻,就将手放了上去,任由孟鹤行紧紧握着。
温热的触感,略带粗糙感的掌心,无一不在刺激着司隐的神经。
她接到电话就赶回来,心跳还没复原,此时手被握着,虽说是逢场作戏,但还是觉得不自在,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