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穗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到昨天的事,也明白了,便不那么震惊了。
她还在睡觉,均匀的呼吸着。
“嗯,有了,那我以后就嫁给良爷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昨天问我这个。
“那等我以后成了大美女,良爷要吗?嘿,那良爷就是要大美女咯,嘿嘿。”
大美女,呵。也不知道这小崽子哪来的自信。我不敢动,看她睡得那么香,怕叫醒她,反正时候还早,让她睡吧。
我没事干,就这么看着她的脸。说实话,这崽子还真有几分意思,见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如果再长点肉,确实好看。
“嫁给良爷吧。”
嫁给我吗……呵,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她九岁,我二十,咋样都不行。
意识到自己看太久了,我不禁脸一红,真是的,我怎么了,想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现在要紧的是把这四个孩子安顿好,还得说服舌头,帮小崽子报仇,如果活着,就继续仗剑走天涯,可能一辈子不能和她再见了,没必要想这事了。
说来还可笑,明明昨天晚上还答应她要陪着她,不过也是为了稳住她,原谅我这个善意的谎言吧,我到时候一定不能让她和我去冒险,一定不行。
“良爷~,早,”许久,她睁眼,笑着和我打招呼,“良爷…怎么在看着我,不会吧,良爷难道,看了我一宿吗,嘿嘿。”
“呵,怎么可能,讨打了,小崽子。”知道她是在捉弄我,我也渐渐能说几句回她,不知怎的,有她在,我的话也多了。
“哎呀,错了嘛,嘿嘿,良爷,我有个请求。”
“什么?”真是奇怪了,她竟然有事求我。
“就是,良爷可不可以,帮我扎辫子。”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啊?不行,我也不会,编不好,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帮小女娃编辫子,成何体统。
“啊?不…不行吗……”她脸色暗下来,“以前,都是我爹爹帮我的……”
她爹爹……
“穗穗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爹爹就是离开之后就消失了。”
脑中想起她昨天晚上对我哭诉的话,她也挺可怜的,家人都没了,比我还早,一个小女孩啊,她可能,只是想找回曾经的感觉吧。
“额,我突然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我挠挠脸,有点结巴地说。
“真哒。”听到我的话,她兴奋地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emmm,当然,不过我可不会,你得教我。”
“嘿嘿,没问题,良爷真好。放心,我保证教的好好的。”她也不趴着了,拉着我起床,我被带到镜子前,她坐在凳子上,顺了顺头发。
“来,良爷,跟我学。”她抬起手,划过她耳廓,勾起缕缕秀发,左一下右一下,很快就编完了一个。我学会了,虽然只看了一次,但还是很简单的。
我学着她的样子,左手挑起她左耳旁的头发,丝丝缕缕,麻利地编好了一个。
“哦呦,良爷编的好好,完全不像是初学者啊,难道良爷刚刚是装的,以前还给别的女孩子编过吗…”她略带疑问地问着。
“哈?光顾着整头发,忘了整你了是吧,以前我可连女生都没碰过。我学的快而已。”我轻轻弹了弹她的头
“哎呀,良爷真不经逗,玩笑话嘛,玩笑话。嘿嘿。”不知怎的,怎么感觉她安心了不少,错觉吧。“那剩下的也拜托良爷了。
“行。”我应和着,手上的活也没停,两个,三个,马上就好了,门却开了。
“良爷,醒了吗,兴爷让我来……”琼华推开了门,看见这一幕,愣在了原地,“额,良爷,穗姐姐怎么在这,你们……”她看起来很慌乱。
“琼…琼华!你怎么…”小崽子见琼华进来,便想着起身,可我正在忙,便把她按住。
“别动,马上好了。”我转头,对琼华说,“琼华,是舌头着急了吧,和他说我们马上完事,待会就下去了。”
“啊,嘿嘿,好,良爷慢慢来,不着急,那我先下去了。”琼华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关门走了。反过来看满穗,她却很慌,脸都红了。
“笨蛋良爷,都…都叫琼华看见了。”
“看见怎么了,编个头发而已,没什么吧。”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
“……木头。”她小声喊了一句,但是我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对了。良爷,昨天晚上那事……你…就是,那个…”她稍微扭捏了几分。
“哪个?是你抱着我睡觉,还是趴我怀里哭,还是…”
“啊,停停停,良爷别说了,羞死了。”她涨红了脸,“怎么都记得啊,给我忘掉,忘掉啦,良爷~”
“好好好,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说出去,行不。”
“呼,良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编好了头发,叫她下楼,这都卯时了,舌头估计等急了。
下了楼,果然看见舌头在那坐着,孩子们在旁边的位子坐着,舌头点了二两酒,见我下来,抬头对我说,“良,你可算醒了,睡得好吧,毕竟没睡过这么久,辛苦了。”
原来舌头戴着斗笠,我看不见,这一抬头,我才发现他的神色,顶了个黑眼圈,一脸憔悴地喝着酒。
“舌头,你咋了,一夜没睡啊?”他很少这样,准是有心事了。
“啊,没什么,昨天的床不太舒服,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不提也罢,喏,你和穗还没吃呢吧,四个馒头,俩肉俩素,快趁热。”舌头递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是四个馒头。
我不太饿,就留了一个素包子,剩下三个都丢给了满穗。
“舌头,事都办完了啊,咱们下一站是陕州,往北走。”
“啊?啊,对,陕州。”舌头紧了紧束腰,低头对我说,他压低了帽沿,我看不见他的脸。我没多想,不过今天晚上确实得找个时间和他说一说了,我的计划。
“收拾收拾就准备走吧,路远,早走早到。”
“……行。”满穗吃完之后,我们就再次上路了。
很顺利,什么也没发生,直到晚上,我们扎了营,生了火,铺了床。
孩子们都睡了,要是往常我一定让舌头睡一晚上,不过今天不一样,我得用一小点时间和他说一说,本来我是想瞒着他的,但是我也清楚,我瞒不过他,也不好瞒他。
“嗯?良,有什么事吗?”舌头见我少见地找他谈话,也疑惑了。
“来,舌头,我有事和你说。”舌头跟着我来到一个离营地稍远的地方,毕竟不能让孩子们听见。
“良,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舌头啊,”我转身,深呼一口气“我出于某些原因,我不想把这些孩子送到洛阳了。”
“啊?什…什么?不送了?良…”舌头很慌。
“舌头,舌头,你别急,听我说,你就相信我,好吗,我们做这单不就是为了一百五十两?现在这解决了,自然没必要接着干了。”
“不不不,良,不是说了要做善事的吗?那不去洛阳,这些孩子……”舌头没接着说。
“孩子我自有办法,我会给她们好去处的。”
“不是,良,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如果不送的话,你我都会有麻烦的,会有人找我们寻仇的。”舌头有点紧张慌乱。
“那买家…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不不,良,是你不知道,如果你真的知道的话,就不会放下这活不干了。”舌头说道,但他很快捂住了嘴,他说漏嘴了。
“果然,今天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肯定是你的朋友或者尹三的接头人和你说了什么,我猜多半是活儿的事,怎么?现在能和我说说了?”我质问着舌头,我太了解他了,他那份慌乱,就是两把刀架脖子上都不会一定有。
“哎呀,良,你不知道为好……”舌头看着我,看我仍在坚持,便妥协了,“好吧好吧,良,我知道拦不住你,我就和你说了吧,尹三这孙子骗了我们,这群孩子…”舌头急促地喘息着,“根本不是去当什么丫鬟,根本不是去过什么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而是…”
“送到洛阳,当菜人,是吧。”
“是,没错,诶?良!你知道啊,什么时候啊,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刚出华山那天就知道了,穗告诉我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打那时起,我就决定一个人去洛阳,杀了买家,除害,怕你知道后,把你卷进来,就没和你说。”
“什么?一个人?不行,那王爷权势滔天,让我看你一个人送死,我石兴做不到。”
“舌头,你我不一样,你还有家人要照顾,我呢,没什么失去的了。最次的情况,一命换一命,我也值。”
“谁说的,谁说你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还有我吗,还有那帮孩子,还有穗,你死了的话,我们会怎样啊。”
我愣住了,尤其听到满穗时,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如果真死了,她估计会骂我混蛋吧,不过小孩子嘛,往后日子还很长,相识半月的缘分,估计很快就忘了吧,再说,我会给她们都安排一个好的去处,拥有好的人生,再说我也不一定会死。
“舌头,你这么想我很开心,但是不行,这次,必须我一个人去,你知道的,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一路上所坚持的。人,就是要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事,穷其一生,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良,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拦不住你,我也知道我帮不上什么,我只是.....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只是,不想还没回报你....而且是我把你拉进来的,如果我不接尹三的活,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舌头,说这干什么,多生分啊,你母亲待我也不薄,如家人一样啊,照顾好你家人,还有你,我就没什么抱怨的了。
再说了,你我不接,肯定还有别人,多亏了你接了,让孩子们遇到了我们,才会免死,有个好去处,而且还能让我有机会杀了洛阳的王爷,多好。
而且我身手这么好,谁说我就一定会死了,说不定我大杀四方,杀出一条血路,好好活着了,哈哈,到时候我在找你喝酒啊。”
“良啊,良,你可真是一点没变,两年前遇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模样,行,那咱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得活着来找我,我请你喝酒。”
“哈哈,好好好,一言为定。”
“那,良,你现在什么打算啊?你要找的人是谁啊”
“我啊,先去陕州,完事我带孩子们去解州,你就带着钱,回老家,安安分分照顾老人家,代我问好。至于我找的人啊,你也认识,鸢。”
“啊,她啊,我记得,那确实挺可靠的,她们能有个好去处,比什么都强,孩子啊,就像初升的太阳,是当今腐败乱世的希望啊。”
“到时候,我就放出你死了的消息,你销声匿迹,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良,谢了。”
“客气啥。”我把手搭上舌头肩膀,回了营地,远处是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纯洁如雪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