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痛.....
我眯着眼睛,透过眼睛缝隙看见的是客栈的屋顶,我....我这是....
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脑袋还有点晕,昨天晚上......我记得是......
“良爷,”满穗低着头,“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啊。”
说真的,我听到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我,那我....也不好继续藏着掖着了。
“满穗,”我不知不觉忘了称呼她为“穗”,慢慢走向了她。
而她,意料之外地没有较真,也没有躲,只是静静站在那,用眼睛看着我,借着月色,那汪蓝宝石般的眼睛微微颤动,闭口不言,在等我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我渐渐来到她跟前,停下了脚步,似乎是被我的话拽断了思绪,她头稍稍上抬了一些,面色也红润了一些。
“良.....”
“满穗,”我出言打断,“我一直.....我一直都欠你这么一句.....”
“虽然我们之间的缘分只有三十天,但我想....你也大概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毕竟我的这二十四年,实在有够单调的....”
“以前,我想当侠,也确实是那么干的,可渐渐的,我逐渐感到无力,质疑自己,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乱世....真的有我存在的必要吗....”
“直到....遇到了你,与你千里之行,我身上那股阴沉也得以改变,渐渐消失了,可以说,没有你的话,就没有现在的良.....你改变了我,谢谢.....”
“唔....良~爷~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记得四年前在洛阳,我们身陷重围,我带你来了洛阳,履行了约定,轮到你履行的时候,我叫你离开的时候,你却回来了.....还说什么同生共死,我.....虽然嘴上埋怨,但....我还是有点感动的,所以......”
“!!!难道....”满穗期待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下去。
“你说的履行完的约定,是哪个啊?”
“良爷!我也喜......嗯????”
“嗯?”
“就....就这个??”
“嗯,就这个.....啊不是,还有。”
“什么?”
她似乎迫切想听,可是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啊,我好奇啊。
“那天我俩离得比现在还近,可我还是没听见你在烟花下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啊?”
听到这一句的满穗表情僵在了那里,满眼震惊,似乎大失所望。
而且,听我问她说了啥之后,先前泛红的脸变得更红了。
“嗯?你不要紧吧...”我想上前查看,却没想到,靠近的时候,她抡起拳头,照我脑袋上结结实实来了一下子。
“!”疼!我挨了一下之后,她撂下一句,“才不告诉良爷!去死啊!”就跑了出去,我追着回了客栈,她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嘶~痛痛痛。”我浅浅把手放在了昨天挨打的位置,一股火辣的触感传来,疼的我甩开了手。
这姑娘....我干什么了,不仅咒我,还打我,还不跟我说话了,明明是她叫我问的啊....
她似乎……还在屋里……去看看吧。
我起身,去她门口推了推,确实是锁着的,我有些不解地叩了叩门。
“喂,穗儿,怎么还生气呢,生气就算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了啊,什么也不说,还打了我一拳,回个话啊。”
喊了一会,依然没有回话,我只好自己走。
“那我去镇上一趟,应该很快就回来,记得吃饭。”
撂下这句话我就下了楼,和小二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把饭送上去。
我来到镇上,往铁匠铺走去。昨天我就想找来着,一直跟着满穗逛,找到了也没机会去。
我想炼把刀,我手里这把刀,是我爹留给我的,所以也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
八年前,我杀了浮羽他弟弟,拿到了他手里的那一把。
浮羽地位不低,他弟弟用的也肯定不是俗品,用着很顺手,索性就带着了,一带就是四年。
直到四年前,我把这把刀给了满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或许是被她丢了,或许是当了
……对啊,早知道昨天晚上问问了……
那之后我就恢复了一把刀,在闯军的时候还有一把,不过是萤打的,虽凡庸却不钝,快利有风,也用了四年。
离开闯军的时候,那把刀也留在了那,不再随我而行。
之前要送信,又碰到满穗,这一下子,把这事忘了,现在有机会了,还是拿两把刀吧,遇敌也好反击。
“!”
“!”
本来正在想着事的我,身旁突然窜出来一团人影,我俩撞个正着,我俩都趔趄了一下。
站定之后,我看清了那人的打扮,一身布衣,肩上绑着两缕飘带。
!边军……这是边军的标志,是北疆的边军。
到边疆抵御外敌,虽然是被流派,但是也依旧是官兵,他……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路,”他笑着道歉,弯下腰,捡了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我,“这是你的东西吧。”
“啊,”我从愣神中回来,接过来他手里的东西。
!是……
我低着头,接过那东西,摸起来是一个长方形,像是……我的令牌。
对,就是闯军副将令牌。
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没看出来,或者是他有要事,捡起来也没细看就给了我。
“啊,没事。”我淡定地接过令牌,揣在了兜里。他也没多说,三两步就跑开了。
这……边军的将卒怎么会到这来,会和高迎祥有关吗?
不对,应该不会,毕竟只有一个,而且,不能只看飘带就断言他是边军,也许是巧合呢。
想着想着就到了铁匠铺的地方,老板正在里面打铁,周围因为冶炼炉在工作,蒙上了热气,行人都绕着走。
我顶着热气,走了进去。
“呦,这位爷,我这手里活有点忙,只好边忙边招待您了。”铁匠擦了把汗,挥动手里的工具,砸在刚刚烙好的铁上。
“您要打什么?”他抬头问我,手里的活却没停下。
“你这可有好铁?”我向前一步问道,“我想打一把剑。”
“额,客官,好铁确实有,不过也就一块,您要不打点别的?”
嗯?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咋?你这块铁是镇宅?还是有什么事缘?”
“额,客官,都不是。这块铁……已经被预订了,不好再卖您了。”
“预订?谁啊?”
“这个……我不好透露啊。”
“是我,”不等我追问,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他。
我回头,正好撞上他那副笑脸,他右手扶着腰,左手伸出来和我打招呼。
“看来,我与阁下还真是有缘啊,分别又相聚啊,哈哈。”
刚才没看清,现在离近了看才发现,他的手指很细长,而且还缠着一层布条,似乎是伤病所致。
见我不说话,他便继续说,“哎呀,抱歉抱歉,自顾自说了这么多,都忘了报上名号。”
他稍稍立正,“我是洛卜,敢问阁下名号是?”
“良。”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报真名,但想了想,还是用了真名,一来可以试探试探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如果知道,我还可以说是同名不同人,毕竟都是单字,重复也不奇怪。
“哦,良啊……哈哈,良兄,幸会幸会。”
他笑了笑,接着便开始说起正事来,“良兄啊,那块铁呢,是我昨天定的,本来就是给我打一柄利剑的。”
“那你忙,我到别处去—……”既然是他定下来的,我再去要,便不是个事了,所以我干脆作罢,等到了郑州再说。
我回身,可他却急忙拦在了我跟前,“诶,良兄请等等,”他伸手掏出来一枚铜钱。
“嗯?怎么?”我疑惑,他便解释了起来。
“良兄既然与我有缘,不如这样,我倒是可以把这块铁让给良兄,只要良兄肯陪在下玩一把。”
他手指开始活动,铜钱在他指尖游走,“我这铜币特殊,冶炼过,一面是字,一面是佛。”
他挥手抛出铜钱,之后稳稳接在手背上,用手按住,“良兄不妨猜一猜,是字,还是佛呢?如若猜对了的话,我便把铁相赠与你。”
“……字。”本来不想玩,可他都说了,我不好拒绝,而且只用一点时间,不赔本的买卖谁不乐意干。
至于为什么猜字,可能是出自我不相信佛这一类的神念吧,如若真的有那天上神仙,怎会饿殍遍地。
“字,好,我们看看。”他移开手,露出的却是佛像,“哎呀,你输了啊,良兄。”
“嗯,那我就走了。”我抬步要走,可他却没让开,“嗯?咋?”
“良兄接下来可有事?”
“无事?怎么了?”
“良兄既然和我有缘,我岂能就这么草草结束缘分,走走,咱去酒楼,吃顿便饭。”
“吃饭?不必了吧。”我想推脱,毕竟他可能是边军,虽然没看出来我,但还是别跟他有太多交流。
“良兄莫要推脱,说实在的,是在下有要事相求,良兄...可否赏个脸。”
“要事?找我能有什么用?欸?”
“走吧走吧。”他太热情了,非要拉着我走,我想了想,满穗现在还闷着,我回去估计也没什么干的,倒不如去看看他说的要事是什么,顺着他推搡而行。
“来,良兄,楼上请。”他进了酒楼,却没有点菜,而是直接进包间,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本来呢,是我和我朋友定的,可他突然有事,来不了了,这一桌饭菜也不能浪费了不是,好在良兄有缘,这才邀良兄共饮。”
他进了门,随手把刀放在门口,他要是不放的话我还不知道啊,他还带着刀。
我挑了个靠门的位子坐,他坐在了我对面,抬手就要斟酒。
“不必了,我不善饮酒,两杯便醉,三杯倒,四杯五杯魂魄散啊。”
“良兄倒还幽默,那就不喝酒,不喝酒了,以茶代酒,我敬你,敬咱们的缘分。”
我举杯,饮罢杯中茶,缓缓开口道,“也该告诉我是什么要事了吧。”
“啊,不急不急,话说回来,良兄头上有一块稍稍肿了,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摸了摸,还是疼,“叫人打的。”
“啊?良兄还好斗啊?”
“不,是...我一个女朋.....女性旅伴,昨天晚上生了些气,打了我一下,现在还生气呢估计。”
“哎呀哈哈,良兄啊良兄,竟有此事啊哈哈,”他笑了笑,“不过....我懂我懂,虽说良兄说的是女朋.....咳咳,女性旅伴,但想必...不会是这么简单吧。”
“.....”我有点无语,他怎么这么多问题,明明是我问的他好吗,现在倒是问上我来了,“有些复杂,不方便细说,不过.......确实是特别的。”
“那就好哈哈,那就好啊。”他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紧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好酒,好酒,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哈哈,再喝再喝。”
“良兄啊,我懂我懂,不过别怪仁兄我多嘴,这女人啊,要宠着,倾心交朋友,要放在怀里护着.....”
“停停停,扯远了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喝多了吧,别喝了。”
他都说胡话了,我不觉得他是清醒的,这...怎么和我差不多啊,酒量不行的话,干嘛点两坛酒。
“哎,良兄说笑了,我没醉,放心。”他尽力撑起身子,喝得脸白了一些,不过看眼神...确实还算清醒。
“说多了说多了,我这人啊,一不小心就会讲故事,别人都说我莫名其妙,良兄可不要见怪。”
“该说正事了,良兄,我找你的原因....”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是想问问你,关于浮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