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武进,一座大运河上的小城。
电报公司铺设的第一条电报线是由徐州至上海,沿大运河铺设,目的是加强徐州这座矿产军事政治重镇与上海的联系。
由于大明本身不具备任何电报业的人才,故新成立的上海电报公司,主要是从美国招募而来,除了复旦公学的七名毕业生,以及一些通晓英语的外贸人才之外,整个电报公司的技术部门清一色的美国人。当然,决策层是还是盛怀宣自己挑选的中国团队。
“梅,把你的标尺往左边移动一点。”美国工程师萨姆站在河岸边,向草丛中的那个年轻人高喊。
“是这里吗?”年轻人往左侧挪了几天,看到萨姆竖起了大拇指就不再挪动。
年轻人叫梅时洲,是复旦公学的第一届毕业生,大学时主修物理,会一口流利的英语,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这家新成立的电报公司工作。
萨姆摆弄着支架上的仪器,他是一名测量学工程师,为此次的铺设工程提供测量任务。在他身后不远,十几名工人在几名美国工程师的指导下正在架设木杆,并将后面的电线接通。
从上海到苏州,从苏州到这座小镇,他们已经铺设了大数一百五十多公里的电报线路,现在工人们已经相当的熟知快了多少倍。
“好,梅,就是这个点了,做好标记。”萨姆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梅时洲松了口气,把那颇重的标尺扔在了一边,将一面红色的小旗插在了地上。
萨姆扛着他的仪器走上了那边草丘,他解下了腰上别着的水壶猛灌了几口,饶有兴致的环视周围的景致,微笑道:“梅。你们的国家真美丽,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也许会选择在这里盖一座木屋来养老。”
梅时洲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目睹了不久之前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战争,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萨姆拍了拍梅时洲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梅,要知道我的国家现在也在进行战争。但你知道,战争终将离去,苦难终将离去,一切都会变好的。”
梅时洲笑了,道:“那好吧,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如果你来这里定居,我一定天天请你喝酒。”
“一言为定。”萨姆笑得很开心,两人各拿着仪器,继续往前走。
在那一片平整地荒草地上,出现了数座坟堆,萨姆确定的木杆位置,正好在这一片坟堆附近。
梅时洲脸色变了变,道:“萨姆,你选的这个点不太合我看还是换一个位置吧。”
萨姆耸了耸肩,道:“这不是我选的,而是科学选的。况且我们又没把杆子立在他们的坟地上,怎么会打扰了死者梅时洲解释道:“我们中国人的坟墓,很注重周围的风水。你把杆子立在这里,人家就会认为你是破坏了人家的风水。死者就会得不到安息,生者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咱们还是别惹麻烦事,换个位置吧。”
萨姆不以为然:“在科学面前,什么风水理论是站不住脚跟的,来呀梅,就把标记定在那里。”
萨姆地梅时洲的直属上司,在他的执意坚持下。梅时洲只能无奈的服从。
不久之后,架设好前一根木杆的工人们又来架设这一杆。就在这时,几十名村民闻讯而来。手里操着锄头木棍,个个是盛怒之极,呼哗一下就将萨姆他们围了起来,几名怒极的村民二话不说,将刚刚架好一半的木杆给掀翻在地。
萨姆大为惊愕,急喊道:“嗨,嗨,注意你们的行为,你们是在破坏他人的财产,我们会起诉你们的。”
“你个洋鬼子说啥鸟语呀,赶紧从咱们祖坟滚出去,不然咱们打爆你的头。”村民们当然听不得萨姆在说些什么,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武梅时洲只好替萨姆解释:“各位乡亲,大家误会了,我们是奉了政府之命,在这里架设电报线,并不会惊扰到你们地先人。这项工程是政府的利民之举,还请乡亲们能够理解。”
“什么电报的,我们管你那多,你们把这些个洋玩意儿安在我们祖坟边,不把我们风水坏了才怪,赶紧挪走,再废话我们就不客气了。”村民们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情绪更加的激动紧张。
梅时洲只得向萨姆道:“村民们是不会让步的,我看还是绕道吧。”
萨姆很坚决的摇头:“绕道会加大工程量,增加很大地无谓成本,我们绝不能绕的。你可以跟他们讲一下,我们可以适当的提供一些经济补偿。”
梅时洲无奈,只好将萨姆的话翻给他们。村民们这下更愤怒了,叫道:“洋鬼子,你以为几个凑钱就能让我们做不孝子孙吗,呸!谁稀罕你地臭钱。既然他们不肯走,那大伙就别客气,上啊。”
村民们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当下与工人们打斗起来。萨姆也是气之不过,凭着强壮的身体跟村民们搏斗。梅时洲不过一文弱书生,怎好与人动手,处在混乱之中,正是大喊着劝架,一棍大棒从后抡来,他只觉脑后剧痛,立时昏武进暴力事件,致使上海电报公司两名工人死亡,一名复旦公学毕业生重伤,数名美藉工程师受轻伤,当地村民有数人受伤。此次暴力事件激化了当地村民的反感情绪,他们大批的聚集在电报线路铺设工地,阻挠工程继续进行,武进县长亲临现场排解纠纷,但固执的村民仍不肯让步,目前本报正密切关注此事件,随时提供最新的现场报道……
曾纪泽将那份《新民报》扔在了桌上,脸色颇为难看,心道:“你们这群刁民,这不是逼着老子成立准军事化的秘密特种武装吗!”
曾纪泽脑海中浮现过一首气势磅礴的词作:借我三千城管,复我浩荡中华,剑指天山西,马踏黑海北。贝加尔湖面张弓,库页岛上赏雪。中南半岛访古,东京废墟祭祖。
中华城管,所向披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拳打欧洲诸侯,脚踢北美花旗。上能打*飞*机,下能秒坦克。下海灭航母,飞天打卫星。
曾纪泽忽想自己要是在现代当领导就好了,这等小事,只需派一队城管,别说架线,连那帮屁民的祖坟也给他掀了。满清何足惧哉,列强何足惧哉!
意淫过后,曾纪泽向盛怀宣问道:“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试探着说道:“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只怕是受了一小撮别有用心之人的煽动,所以才会变成暴民。下官以为当立即抓捕那些挑头分子,将之审之以法,然后再调动城防军保护工程队,强行架设电报线路,敢有阻逆者,一律严惩。”
够狠,够阴,真是深得做人民公仆之道,曾纪泽不得不对盛怀宣另眼相看,这小子不去现代做公务员真是浪费人才古来做官者叫“官老爷”,叫“父母官”,把老百姓都视作龟孙子,对付龟孙子,那自然是不必客气。
曾纪泽也想让民众能非常自觉,非常有大局观的配合政府行事,但事实是每个人眼中都只有自己的利益,而且,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也是他们的天府的权力。这次的架线工程虽然是发生了冲突,但理论上官府把电线架到人家祖坟边上,不管人家信不信风水,都有权力反对。
凡百姓不顺从官府之意志者,便要动用国家机器,以暴力强权来执行,那这个国家又与**野蛮的政府有何区别,这并不符合曾纪泽心中所怀的现代精神。
曾纪泽没有表明态度,而是反问道:“本王来做个假设吧,如果这一次的架线,碰巧要经过你盛怀宣的祖坟,你该如何自处。”
盛怀宣微一尴尬,正色然是以国家利益为重,任由政府架线便是,所谓没有国哪有家,只要国家强大了,下官想祖宗们在天有灵也自会谅解的。”
商人不愧是商人,说话是八面玲珑,曾纪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你盛怀宣深明大义,但你也不能要求那些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农民们也有你这样的素质吧。要不然,这国家也不用我们这帮人来治了。”
“王爷说得有理。”盛怀宣见吴王显然不打算采取强硬措施,忙又改变了态度,道:“下官这就派人去对那些村民们说服教育,好让他们理解政府的用意。不过这帮村民顽固的很,时间如果拖久了,这耗费成本还是其次,只怕贻误了军机大事。”
“这有何难,本王令容闳他们正在制定的《征用法》,不日即将出台,你们大可根据此法,与那些村民商谈依法补偿之事,人家不愿意的地界,你们能绕就绕,实在绕不开的,再上报司法部门,核准之后请求强制执行。”曾纪泽道出了自己的方案。
盛怀宣心中叹道:“吴王也是真够大方的,官府用地还要赔钱,古往今来还真是少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