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夏生病了。
她很少生病,有时候一年也不去一次医院,然而这是她今年第三次去医院了。
她和公冶先生互道晚安之后照常休息,和公冶纵在一起生活久了她也养成了早睡的好习惯,再加上她白天就有点头疼,因此今晚睡的格外早。
王多多洗完澡出来后就见却夏躺在床上睡地满脸通红,她天生神经粗没发现异样,以为却夏太热了,于是又把空调调低了两个度。
半夜却夏被冷醒,她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脑袋既晕又热,然而身体却冰凉,冷得发抖。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
却夏下床倒了杯水,几步路的距离感觉像走在棉花上一样。
喉咙火烧火燎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寝室里很安静,却夏走到王多多床边,王多多睡得四仰八叉,还打起了小咕噜。
却夏:“……”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却夏在椅子上缓了一会,下楼去找宿管阿姨。
最后她一个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
就算是凌晨医院也不乏患者,却夏缴了费排队采血。
给她抽血的是一个年轻护士,她看了却夏一眼,手脚利落地抽完血后又看了却夏一眼。
“你没事吧?眼睛都红了,有家属么?”护士脱掉手套从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却夏。
她大概是怕却夏想不开,深夜独自一人来看病,眼睛还红红的。
却夏扔掉粘血的棉签接过护士递来的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我是体温太高了烧的。”
护士放心了,戴好手套继续工作。
却夏很难受,然而急诊科挤满了病人,没有多余的空床,她找了个角落闭上眼睛等待血检报告。
视觉缺失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各种嘈杂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耳中,恍惚中却夏来到小时候,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去世,她还是个幸福的孩子。
“慢慢?妈妈的小蜗牛,发烧啦,叫你晚上打被子,哎呀,还哭了,别哭别哭,妈妈的小宝贝~”
温柔的女声低声轻哄着怀里的孩子,小却夏在夏秋交接的季节里感冒了。
夜里烧得浑身滚烫的小却夏抱着妈妈要水喝,硬生生把关依给热醒了,起来一摸孩子额头马上打车来了医院。
小却夏依偎在妈妈怀里委屈地直掉金豆豆,俗话说:孩子见了娘,无事哭三场,小却夏烧得浑身难受哭的伤心极了。
然而关女士还一直逗她,小却夏哭得更加伤心了。
直到看过医生后才停止哭泣。
关依抱着小却夏来输液室输液,护士阿姨给小却夏消毒,小却夏人小但是懂事,不挣扎不闹腾,只是将头埋在妈妈的怀里默默地掉眼泪。
这可怜劲儿看得扎针的护士阿姨心都化了,一个劲儿夸孩子懂事,手里动作却很利落,熟练地缠了个纸盒到扎针的手上。
“这孩子真乖,太听话了!”
关依哈哈笑,刮了刮小却夏的鼻头:“哪里听话了?小乌龟,就知道惹妈妈心疼。”
关依抱着小却夏输液,温柔地抚摸着小却夏的脑袋,怕输液的手太凉,不停地摩擦着小却夏输液的手臂。
小却夏则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安心的睡了。
后来她好像又生病了。
那时候妈妈已经去世,父亲另娶并且带回来个妹妹。
妹妹却洋得了甲流并且传染给她,夜里两个孩子同时发起高烧,却柏岸抱着却洋急匆匆地赶去医院,唐静丹在旁边为他们打伞。
小却夏还太小了,人小步子也小跟不上大人的脚步,她跌跌撞撞的跟在他们身后,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
她努力的睁开眼,看见却柏岸将却洋抱在怀里,为她挡住飞溅的雨水。
记忆里父亲好像没有陪她去过医院,父亲总是严肃地、忙碌地,留给她冷漠而威严的背影。
小却夏走的太急摔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却柏岸,她什么都不懂,但她很难过,小却夏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学着妈妈的语气安慰:
“慢慢,小宝贝,不哭不哭。”
…
睡梦中似乎有人温柔地为她拭掉眼角的泪水,意识昏昏沉沉逐渐坠入深海。
不知过了多久,却夏在一间高级病房中醒来,甫一睁眼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在医院?却夏有点懵,她记得她在急诊科外的长椅上等待血检报告,然而一睁眼发现自己出现在病房里。
难道最后她晕倒了?
却夏对这些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正在她疑惑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公冶先生……”
“醒了?”公冶纵手里提着保温桶,走进来俯身摸了摸却夏额头,“还难受么?”
却夏眼睛有点红:“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公冶纵修长的手指从却夏的侧颊上滑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是老胡…”却夏不自觉地捏着被角。
公冶纵冷淡地“嗯”了一声,打开保温桶从里面取出一碗清粥端在手上。
“张嘴。”
“啊…?”却夏满脸通红,“我自己来吧。”
然而公冶纵并不理她,舀了一勺粥放在却夏唇边。
却夏:“……”还没开口就被粥糊了满嘴。
公冶纵看起来完全不会照顾人,却夏只得张开嘴巴,第一口粥顺利的吃下了。
接下来公冶纵根本不给却夏反抗的机会,化身无情的喂饭机器,要不是最后却夏实在是吃不下了,他还能继续。
“吃的太少了。”公冶纵略带遗憾地放下碗。
却夏摸了摸凸起的小腹不敢说话。
公冶纵去厕所洗手,却夏一个人呆在床上。
王多多和杨大姐早上发现却夏不见了吓了一跳,连忙给她打电话,然而那时候却夏还在昏睡中,公冶纵就把电话挂了。
却夏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一大堆消息连忙诚惶诚恐地回拨过去,准备承受王多多的雷霆之怒。
果然,电话刚接通王多多恼火地声音就传了过来。
“死哪儿去了?!居然还挂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那么大的人‘哗’的一下就不见了!你行啊,却!夏!”
却夏揉了揉耳朵,小心地将手机拿远点。
王多多:“+#@……%”
却夏:“嗯嗯,王大人教育的对!”
王多多突地一顿,危险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来:“我刚刚说了什么?”
却夏:“……”凉了。
却夏还在哀叹吾命休矣不保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手机拿走。
公冶纵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捏着手机的手白皙修长还带着水珠。
公冶纵侧头看了眼却夏对着手机吐出几个字:“你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