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南迦的话似乎振聋发聩一般一直回荡在闻人时耳中。
闻人时眼露惊喜,望着南迦。他逐渐靠近对方,现在离得很近,几乎是张开腿将人圈在自己怀里。鼻尖嗅到女孩身上和自己同样的味道,瞬间胸腔臌胀起来。
“你这样的眼神我不是第一次见,”南迦继续道。这样的眼神她在那名小和尚眼里见过。“你们都在透过我看着谁,我并不感兴趣。但小舅舅你要知道,我与你才刚刚见面。”
南迦背脊挺直,慢条斯理的咀嚼嘴里的东西,然后毫不客气的点破男人潜藏的心思,不露痕迹地敲打对方。
是啊,他怎么还混淆不清,用前人的眼光看后人。南迦不过用了几句话就让他把如今的南迦与前世的白山茶分的清清楚楚。
“抱歉,是我的错。那我和你重新认识一下。”声音不再如刚才那般黏黏腻腻,清冷的带着质感的声音自南迦耳边远去。
闻人时与南迦拉远距离。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眼皮半垂神色瞬间恢复到往日那般,清冷矜贵。
单单坐在那里便如一尊美轮美奂的雕像。
“是我一时情动逾矩,以后都不会发生如现在一般的事。所以别和我生疏好吗,南迦。”
南迦两字从男人喉咙间缠绵而出,南迦似乎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简单的两个字让他喊的缠绵悱恻。
南迦点点头。
闻人时继续道“这套公寓便给你住着,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留宿。霍家你想回随时能回来。”
南迦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不必太麻烦。
闻人时像知道南迦要说什么似的提前打断南迦“顾家将鱼目捧成珍珠,倒把真明珠赶出家门。这种有眼无珠的事你认为我会做吗。嗯?”
“从今往后,你就是霍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语气不容置喙。
吃过饭后闻人时想领着南迦去商场买生活用品,毕竟这套房子之前一直按照闻人时在住。房内根本没有女性用品。装修风格也是黑白调的冷硬风格。
但南迦拒绝了“我想回顾家。”
一看对面即将夹起的眉头南迦解释“不是住回顾家,是有样东西遗落在顾家,我要去取回来。”
“如果不重要就重新买吧,以前的东西不要也罢。”
毕竟南迦的东西已经被顾家人扔出门外了,闻人时不想南迦回到顾家受辱。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取,那个很重要。”南迦坚定,“不过你放心,我回顾家不会有事,能欺负我的人不多。”
看南迦说得肯定闻人时才笑着点头“行我放心。但有事你一定要联系我。”
说着取过一个纸盒,打开是新买的手机。
“这……小舅舅我有手机的。”
手机推到南迦面前男人柔声哄着“南迦,不要拒绝我好吗。”
于是这手机便被南迦收下了。
打开通讯录,里面只录入了一个联系人。
闻人时三个字安安静静躺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她。
打开常用的聊天软件,甚至已经给她新申请了一个帐号。新帐号里也只有那么一个好友。空白的头像和闻人时三个大字。
南迦试着打开其他软件,都是同样结果。新的帐号,唯一的好友。
南迦抱着手机又愣了三十秒。
好强的占有欲。
不过冯程给她买的那个手机确实被她忘在顾家了。毕竟是从晚宴上跑的,礼服没篼,南迦也就懒得带手机。
现在看来手机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南迦的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吃亏,闻人时才放心南迦一个人回顾家。
公寓楼下早已停好了一辆宾利,看到南迦出门急忙下车为南迦打开车门“小姐,我是时总给小姐安排的私人司机,小姐叫我老陈就好。以后小姐想去哪说一声就好,老城必定风雨无阻。”
老陈小心的将南迦迎上了车。
南迦想说很不必这样,但想起某人说过不要拒绝他这样的话,只好生生把话憋回去。
南迦不着急回顾家,让老陈先拉着她去市场转了一圈。等到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才晃晃悠悠开往顾家。
开到顾家后,倒没出现昨晚被关在门外的场景。
老陈嘿嘿一笑“时总面子大,走哪都有人敬着。 顾家老爷现在在时总面前也说不起话了。听说顾家最近有事求到时总跟前,霍家的车必然是不敢拦的。”
南迦狐假虎威一把进了顾家,实际讽刺,她回顾家还要借着别人的脸面。
南迦看着眼前别墅,深深吐了口气。
老陈还准备跟着“小姐听说您是来搬东西的,重不重,我帮你搬吧。你放心,我有力气着呢。”
老陈身板结实,看着孔武有力,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厚实,指节粗大,看着像是练家子。南迦估计他应该不只是闻人时安排的司机,估计还兼着保安。
“不重,但也重。不过不用你帮忙,多谢陈叔。劳你稍待。”
带着保镖有点砸场子的意味了。
“好好,小姐你要遇着事了喊一声,我耳朵灵。”说完老陈守在屋外不动了。
果然如此。
胖婶从别墅内跑出来接她“南迦小姐呀,你昨晚昨晚。”胖婶本想问她昨晚的情况,可又想到昨晚是闻人时将人抱走这才扭扭捏捏没好意思问。
走进别墅里,只有顾母和顾千屿在。
见她走近脸上神色各异。
顾千屿反复张嘴但就是说不出声。
顾母看她一眼后嘴里嘲讽“呵,倒是真有本事,才回来多久就跟那野种勾搭在一起。果然人以群分。”
林青歌不喜欢闻人时,甚至说得上厌恶,哪怕丈夫告诉她公司运营出了些问题,想要闻人时帮帮忙,让她说说好话。霍老爷子早就退下来了,现在霍家的事全权由闻人时做主。
但她依旧不听不顾甚至还为此和顾长霖吵了一架“要我去讨好那野种,没门。”
这种情绪一直蔓延,野蛮的认为她身边和闻人时交好的就是对她的背叛。所以才不管不顾连着南迦一起骂作野种。
南迦觉得被自己生母骂作野种这件事吃亏的应该不是自己。并且大剌剌的给顾母点了个赞表示赞同,“果然是狠人,连自己都不放过。”
顾千雅正要下楼,远远见到南迦进门赶紧躲回了房间。
顾母对此不满,如今雅雅在自己家还要这么躲躲藏藏的,
“你这丧门星回来做什么。”顾母自小收到优质教育丧门星三个字已经是她知道的最难听的骂人的话。
南迦勾着唇,金刀大马的在顾母对面坐下。“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顾母又要发飙,站起身来指着南迦。
“嘘。”南迦一个简单嘘声将人喝住“别一天天跟个炮仗似的。”
说完拿出一个小软枕放在茶几上朝顾千屿招招手“过来。”
顾千屿装奉上一个白眼。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南迦声音沉下来,透着浓浓的威胁“还是你想我走到你身边请你。”
“顾家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既然那么有骨气滚出顾家,干嘛还舔着脸回来。果然透着一股穷酸气。”顾母实在气急,觉得南迦太没规矩。
“您放心,我既然和顾家决裂,以后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回来。今天这趟只是来取件东西。给他把脉不过是顺手的事。还是说你觉得顾千屿的命你也不在乎。”
关系到顾千屿,顿时就让顾母哑了火。
“过来。”南迦又喝一声。
顾千屿也是顾家娇惯出来的孩子,因着身子不好身边的人别说忤逆欺负他,连大小声都不曾有过。所以养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偏偏他遇到南迦,骂他揍他威胁他。
顾千屿依旧坐在轮椅上,听见南迦喝声,摇着轮椅到她身边。
“还走不动到?是不愿意走还是不能走,要不愿意走趁早把腿卸了。”南迦看见他坐轮椅就烦。本来肌肉就萎缩需要多运动,可他走两步就喊累。可南迦转念又一想,她这趟来只为顾千屿这条命,腿不腿的关她什么事呢。
遂闭嘴。
自从将顾千屿的命格从厄阵上剥下来后。顾千屿现在脸色日渐红润,脉象也趋于平稳。看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诊完脉南迦拿出纸笔刷刷写着,开完药方却不急着给人。
南迦将药方覆在桌上。抬首看着顾母说出今天她的来意。
“顾夫人,我来是请你跟我一起做个游戏。”
“对于顾千屿的病,这是最后一道方子,这服药之后他就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这药方我不白给,我要你配合我。”
说完也不管顾母什么反应,一股脑儿拿出她刚才在市场上准备的东西。
一张八十厘米左右的白纸,一口小小的青瓷碟。
白纸平铺在茶几上。
走到顾母跟前“麻烦你伸个手。”
顾母小心翼翼递出手,哪晓得南迦左手握刀飞快从顾母指尖划过,右手拖着碟子接住顾母指尖滴落的血。
“你…..你要干什么。竟然对我用刀。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说着顾母抬手朝南迦扇出一巴掌,被南迦灵活躲过。顾母因太用力整个人往前扑,倒在茶几上。未止血的手恰好按在那张白纸上,按出血淋淋的指纹。
南迦在血里撒上朱砂,和匀后拿出小雪椎,蘸饱颜料,在纸的两端只写下三个字。是。不是。
“我当然会走,在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言罢手中的磁碟倒扣在白纸之上,用蛮力拉过顾母的手一起按在青瓷碟上。
“南迦,你做什么呢。”
是楚纤纤的惊叫声,因为担心南迦状况,电话又打不通,干脆上门看看情况。
哪晓得看着这场景。
不过她当然知道南迦要做什么,在学校惊魂那晚不就是由这碟仙而起的吗。
“要死啦,你怎么还玩这个,还拉着你妈妈一起”楚纤纤紧张地凑在南迦耳边说,说到妈妈时眼睛瞥向顾母。
南迦给楚纤纤一个眼神楚纤纤就老实的在一边坐着了。
碟仙,笔仙,都来自于古老的巫术扶乩。
南迦按着顾母的手,因为用力手指上不大的伤口已经止血。
“你是鬼吗。”南迦坐直身体,声音自喉间缓缓发出,明明这偌大的客厅摆着各式家具摆件并不空旷,可顾母却听见南迦说话的回音。
更令她感到惊恐的是她手下的磁碟竟然开始动起来。顾母的手按在磁碟上,南迦的手按在她手上,她很清楚她手底磁碟发力源到底来自哪里。
顾母收到惊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南迦死死按住。
磁碟挪到了“不是”两字上。
“你是人吗。”磁碟开始在纸上打圈晃动,最后又回到“不是”二字。
南迦叹了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的我弟弟吗。”
磁碟没动。
顾母好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倏然抬起头看着南迦。
“你在说什么?”
南迦没说话,感受着磁碟,等着最后的答案。
南迦在顾家住了这么久,方圆十里经过南迦的洗礼也不会有邪祟存留,除了那只赤色小鬼。
刚开始南迦不知他是何物。可他不怕阳光,除祟道法也无法将它除去,也无法出这间屋。南迦猜测大概率是灵,缚地灵。
顾家在这片地方住了快三代,缚地灵多半与顾家有关。直到南迦看到赤色小鬼趴在顾千屿的身上为他精粹灵力。南迦想起曾经看过的顾母的检查报告,记起她曾经流过一个月份较大的孩子,八成是他。
只是赤色小鬼似乎无法交流,无法确定。
不过校园惊魂那一晚,碟仙倒是提醒了她。扶乩术,只要请来幽明之物,他就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磁碟停在不是上一直没动,
猜错了吗,原来不是啊。
哼,小孩轻哼。桌面发出盖章一般轻响。
一枚鲜红脚印出现在“是”字。
随着脚印的出现,南迦与顾母面前也缓缓浮现一只赤色小鬼。浑身赤红,头上贴着黄符,一手抱着白布娃娃,一手叉腰,一脚踏在是字上,撅着屁股咬着下唇,盯着南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