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筠歪着脑袋趴在沈啸楼肩上,听了这句大胆犯上的话,发出浅浅的叹息。
“沈司令,语录更新一条,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嗯。”沈啸楼应了一声,随即用最淡薄的语气说出最坚定的话,“但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一声轻笑自口中泄出,拍拍沈啸楼的坚硬的背脊。
“松开些,我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了。”
闻言,沈啸楼松了几分力道,但依旧抱的很紧,好似怕他消失似的。
“你想听吗?”
至于听什么,那自然是关于他与大总统的深厚渊源。
“听吧。”
就当个八卦听听吧。
故事不算长,老套且狗血。
门口显然不是讲故事的好地方,于是两人移坐到沙发上。
听八卦嘛,就得有八卦的氛围,白灵筠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包锅巴,两袋橘子软糖。
等他寻了舒服的位置窝好,沈啸楼才开口。
“他的确是你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白灵筠,说:“她叫秦姜,是你的,母亲。”
白灵筠抓锅巴的手停下来,用力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伸手去接照片。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金丝刺绣百蝶氅衣,头戴镶金花钿,新月笼眉,艳丽惊人。
小心翼翼用指尖碰了碰那张脸。
难怪,难怪霸总小说里常说,时隔多年,霸总一眼就在人群之中认出了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他与她,真的很像。
不只是五官容貌上的像,那是一种浓到化不开的血缘之相。
“我见过她。”
轻轻抚摸着照片中的眉眼口鼻,白灵筠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在梦里,见了很多年……”
不同的是,梦里的她身穿藏蓝?褒衣襦裙,头戴金龙冠饰,比这张照片里还要庄严华贵。
关于大总统与秦姜,沈啸楼未做多言,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爱恨情仇,都不该是任何一个旁观者可以谈论评断的,他只站在一个叙事者的角度,将这段亲子关系进行了描述。
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大总统出自汉人文臣世家,家族辅佐三朝皇帝,祖辈升至军机处大臣,一度成为位极人臣的宰相,只是伴君如伴虎,往往不尽人意,不得善终。
家族落败之际,自幼婚约的亲家未曾弃之不理。
贵女下嫁,扶云而上,却终落得家破人亡,香消玉殒的下场。
沈啸楼从白灵筠的领口中勾出双鱼玉佩。
“这枚玉佩,是秦姜留下的唯一遗物,本应在你二十岁行冠之时交给你。”
白灵筠直直望进沈啸楼眼中,“为什么提前了?”
沈啸楼轻轻拉了下玉佩,低头吻住白灵筠的嘴唇。
“因为,不想再等了。”
白灵筠心头狠狠一疼,想起衣柜里那些提前做好的各式衣裳,许多曾经困扰他的疑惑在这一刻拨云见雾。
抬手摸着沈啸楼的脸颊,声音干涩暗哑。
“你……等了很久吗?”
沈啸楼缓缓勾起嘴角,“没有很久。”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他曾恨透了这句如同魔咒一般的话,可如今,所有的怨恨都得到了回报,他又觉得没那么恨了。
为了再一次相逢,他把自己困在原地,不断循环往复,将这世间一次次变的更好,只愿他归来时更接近心中所愿。
等的太久,以至于他出现了幻象。
幻象之中,他看见了那道小小的身影,欢快的甩着皮鞭,一遍又一遍高声喊着:今天我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谁是黑豹子!
那么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小白猫还差不多,哪里像黑豹子,这个称呼,更适合他。
幻象散去,他轻念着那句“黑豹子”,算了,既然在这里等不到他回来,那就全部,毁灭好了。
中秋宫宴,台上唱着《天香庆节》,台下宾客满座,在这世间的又一个十四年,该结束了。
绝望之时,却见转机。
太极双鱼,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秦姜可以复生出秦浔,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复生他的小白猫?
壳子已经出现,却是有魄无魂。
他曾远远见过那副躯壳,有模有样,有行有相,可却不是他。
秦浔说这叫七魄具在,肉体未亡,若想三魂回归,不可急躁,不可干扰,需要机缘,更需要将养,少则三五年,多则几十载,天道莫测,皆不可妄。
他的耐心即将耗尽,为了不做出无法逆转的错事,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看得到,碰不得,他怕忍不住破坏了那好不容易才凝成的魄,所以,要离开,离得远远的。
好在,这个机缘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五年后,宛京城,胜福班。
这一世的第十九年,他的小白猫终于回来了!
这是他等了无数个轮回的人,血缘至亲又如何,第一领袖又如何?
识体轮回,六趣无非父母,生死易变,三界孰辨怨亲。
所谓父亲,不过沾了这世的丁点血亲,他若不喜,便杀了。
两人无声拥抱了很久,白灵筠感觉到脖颈上落下一滴湿热。
心中一紧,世间轮回,奇幻玄妙,他不会再记得前尘往事,但他知道在现代时,内心深处的空虚来到了这里,走到…不,也许是回到沈啸楼身边后,被一一补平填满,曾经那一瞬本该生活在这个时代的错觉,也并非是他恍惚之中产生的臆想。
默默收拢手臂,轻声喟叹,“沈啸楼,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抱到手臂酸麻,白灵筠终于卸了力气,将身体全部重心倚在沈啸楼身上。
再度拿起照片,举到脸颊旁。
“女儿像爸,儿子像妈,我长的一点都不像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啸楼眸中爱意浓烈,自然白灵筠说什么是什么。
“嗯,一点都不像。”
白灵筠笑弯了眼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咦?”
沈啸楼立刻蹙眉,“怎么?”
“我突然想起一事儿。”
白灵筠仰着脑袋,仔细回想那日在中央银行,钱摆州的办公室里,八卦钱老爷子和四姨太的狗血往事时,无意听来的那番话。
惠亲王绵愉的子侄,果新贝勒,出生于喀尔喀阿鲁克旗,原姓察克钦,清中后期改汉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