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等到林溪和陈玉兰都离开后才从大树后面出来。
林溪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耐不住这林子里安静加上他耳朵好使,她们之间的密谋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这满是心眼子的样子能是杜博文口中的傻子?
再相信林溪是傻子,他就是傻子!
......
跟裴遇一样震惊的还有林石,他简直不能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直回到家里还处在震惊之中,看到娘跟奶奶才支支吾吾的说:“娘,奶奶,我觉得姐姐好像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了?”林老太问道,其实她是最先感受到孙女的变化的,可林溪的事在她那里没有小事,还是想要听听林石怎么说。
林石不知道怎么说刚才陈玉兰的事,自己说了奶奶会不会又要去给姐姐出头,只好简单的将割猪草途中姐姐帮他,下山的时候帮他提着篮子的事说了出来。
王秀红听着听着,连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接着说道:“我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有时候还帮下忙呢!”
王秀红口中的帮忙也就是给递个菜、拿个碗之类的,不过这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林溪之前心智只有七八岁,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照顾,现在这种情况是没有过的,王秀红有些激动,她是真的觉得自家闺女变得懂事了,知道照顾弟弟,帮大家分担活儿了!
她放下手里的家什,高兴的原地走了两圈,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闺女不傻了,懂事了!即使退了婚也不影响以后再嫁人了!
与她的高兴不同,林老太的面色有些沉重,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脑子变灵光了,相貌又这样出挑,要是万一......
忽然间又想到什么,林老太啪的一下往林石背上拍了一下。
“你姐姐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活,她能有什么力气啊,你就让她提这么重的篮子,是不是缺心眼!”
王秀红也应和道:“对呀,你自己也不要割这么多的猪草,太重了,反正你这几天也没啥事,多跑两趟就行了。一次拿太重的东西也会压得长不高的。”
说完还打量了一下林石的身高。
......
那边陈玉兰回到家,脸色依旧凝重,她不敢相信林溪竟然会帮自己,而自己竟然觉得一个傻子的话很有道理!转头看向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女儿,喊了声:“苗苗!”
宋苗苗正无聊的蹲在地上看蚂蚁搬东西,忽然听到妈妈喊自己,吓得一哆嗦,怯怯的回了声:“妈妈。”
她妈妈看起来很不高兴,不会又要跟上次一样,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浇凉水,然后还不准回屋。
那样之后,她就生病了,打很疼的针,吃很苦的药,她不想打针,也不想吃药,于是只能垂下头,用力的缩了缩自己的小身子。
什么时候爸爸能回来呀,能带她走呀,可是舅舅舅妈说她永远都不会有爸爸了,自己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玉兰看着女儿害怕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的心疼,反而觉得很小家子气,拿不出手去,心里更是烦闷,没再理会女儿,径直地走回了屋里。
......
西北甘州部队军工研究所。
楚斯年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窗外,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天他答应了赵叔要去他家里吃饭,不能太晚。
这些年,这种场合,隔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楚斯年心里知道这是在变着法子给他相亲,能直接拒绝的他都拒绝了,没法直接拒绝的,他都会当面与人家说清楚。
赵叔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没法直接拒绝的存在。当年他们两家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赵叔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赵叔的面子他多少都要给。
等到了军属大院,踏进赵家的客厅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赵家的婶子在文工团工作,他以为又像上次一样,赵婶子又将文工团新来的女同志介绍给他,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赵婷婷——他幼时的玩伴,说不上青梅竹马,只是在小时候玩过几次,可也算得上发小。
“好久不见!”赵婷婷有些害羞的冲楚斯年笑了笑,微微低头,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一副小女生娇憨的姿态。
看着经过岁月沉淀后愈发清冷矜贵的男人,赵婷婷已经沉寂多年的心此刻却像小鹿一样乱撞了起来。
“好久不见。”楚斯年微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除此之外,却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人之间就这样没了话语,有一会儿的沉默,说起来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差不多得有十年了吧。
“都杵在门口干什么,快过来吃饭了!”赵振国看女儿尴尬,主动开口解围。
楚斯年走向桌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饭桌上倒是没再说什么,吃饭时,赵叔赵婶偶尔会问他些问题,他也都一一作答,就像是一顿普通的晚餐。
吃完饭,与赵叔简单聊了几句,看他们没有表露出那方面的意思,自己也不好主动挑明,楚斯年状似看了看时间,说了句天色不早,便站起身来向他们告辞离开。
“我去送送你。”赵婷婷忍了一晚上,终于开口说道。
楚斯年瞥了她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拿起自己的外套向外走去。
赵婷婷快走两步追上他,“楚斯年,我离婚了!户口从乡下调回来了,往后要在科研所工作,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你知道今天让你来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吗?”赵婷婷不管楚斯年的反应,开开心心地继续说道。
“相亲。”
“那......”赵婷婷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也染上了一抹红。
“我没想过要再婚。”楚斯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赵婷婷。
赵婷婷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脸上的热度迅速褪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可他却站在阴影里,让她看不清面容。
“我十几年前就拒绝过你了,当时不可能,现在更是不可能。”楚斯年声音淡漠,某个瞬间,竟让人生出一股错觉,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假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十二年前,赵婷婷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鼓起勇气向楚斯年告了白,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我不喜欢你。”五个字。
现在回想起来,赵婷婷还是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怒从心起,说话也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不再婚是为了谁?江见月?还是黄婉柔?”
“这与赵同志无关,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楚斯年转身,没有理会留在原地的赵婷婷是什么心态,总之他把话说清楚了,就没必要在这里逗留,快步离开了家属院。
赵婷婷再次得到拒绝,不过十年后的男人儒雅矜贵,语气不似之前那么冷冰冰的,可这温和的话语却带着更加浓烈的不容拒绝,让人无法忽视。
赵婷婷恨得牙痒痒却又无济于事,只能在原地跺了跺脚。
明明已经三十岁了,举手投足间还是模仿着少女做派,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忘掉过去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