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婚宴开始,侯府上下开始迎接宾客。
这一天来了不少的宾客,也带来了许多的家眷。
秦颂早晨与其他人一起去迎亲,留下文南星则是招呼着宾客的家眷。
她虽然不认识人,可旁边有左茗君陪着,帮她引荐着这些家眷。
她在京城中名望不小,先前又掌管过一段时间的侯府,结交了不少夫人,多少也认识这些夫人。
她与文南星站在一处,指着一边与人说话的夫人,看着年纪比较大些。
“二嫂嫂,你看那是吏部尚书的夫人,旁边是她的小女儿,听说最近也在议亲,吏部尚书虽然身居高位,但她为人最是和善不过,却有个老毛病,最喜欢帮人说亲,特别喜欢到什么马球会呀,插花会上去帮别人说亲,还经常凑合着少男少女一起打马球,最后还真撮合了不少,幸亏我们已经成了婚,否则也得被她拉着去不可。”
说着还不忘调笑一下,说着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
“还有那个……”
她又指着一个稍微年轻的妇人道:
“那个是户部侍郎的夫人,旁边的是她的小姑子,你别看她们脸现在说说笑笑,谦和有礼的,其实她们私下里不和,全京城都知道,一会儿该给她们两个分开了,不然她们那桌席面可要刀枪剑戟,暗流涌动了。”
说着又介绍了几个人来,纷纷与文南星说了家中的基本情况,丈夫的官职如何,她们的家世如何。
“还有这个……还有那个……”
文南星听着左茗君向她介绍这京城里的贵妇,谁性格最是泼辣,谁家又有什么趣事,每个人性格如何,都给文南星一一讲着,还能听到一些旁人不知晓的私密事。
说是哪家官人偷腥,寻花问柳,又被自家夫人闹到青楼的新鲜事。
话说从那日朝中的事情过去之后,这些妓院酒楼,勾栏瓦舍的人就少了,如今人人自危,哪还敢光明正大地去里边应酬。
文南星以为是后面才听说了这些事情,她才知道秦颂那些日子频频外出是为了什么。
她还为了这件事向秦颂认错,她不知道秦颂有公务在身,还与他耍小性子。
当时秦颂没有生气,反倒是捏着她的脸笑得欢,说他喜欢她这样耍小性子的模样,看着勾人。
文南星听着这话不对,使劲捶了他几下,最后两人又闹到了榻上不肯停歇。
文南星初来乍到,对人只有客气,对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热情地与每个人寒暄着,做足了这些侯府的面子。
那些官眷也不敢为难她,也毕恭毕敬的回礼,有时还有他说上几句话,尽管不认识,她们也能聊到认识。
最近秦颂奉旨查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陛下让秦颂查清贪污一案,那些大臣人人自危,生怕一查就被发现什么。
碰巧侯府又要办婚事,这不,他们来得都很早,文南星还以为知道人至少到巳时才会陆陆续续到来,没想到来这么早。
文南星不管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都对她们以礼相待。
“诸位夫人里边请,你们几个带着几位夫人进去就座。”
说着几个丫鬟就带着夫人进去,忙得不亦乐乎。
还吩咐旁边的小翠,让人给先到的夫人先上茶水点心,不能怠慢了。
文南星正吩咐着,一转身就看见沈沐之与秦扶摇两人前来。
秦苓儿这些日子要生了,老夫人就不让她来这地方,让她安心在家养胎,所以今日只有王生一人来了府里,陪着秦柏儿去接亲了。
文南星见到沈沐之,只是呆愣了一下,立马脸上就恢复了原先谦和的笑。
“六姐儿和沈将军来了,你们先进去坐。”
秦扶瑶脸上也带着笑,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场合,脸面是要做足了的,也自然会顾及着面子。
“原还想着来早些帮二嫂嫂的忙,想不到今日宾客也来得这么早,倒显得我们来得迟了些。”
文南星来到两人面前,语气平和对秦扶摇说道:
“哪里的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何须计较这些,你们就歇着等着喝酒吃菜就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沈将军该去男宾席,想不到还特意送六姐儿过来,你们夫妇两个果真是恩爱,相敬如宾呢。”
文南星也不知道这些话为何就说出了口,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了,更何况是旁人了。
秦扶瑶转头看着沈沐之笑了一下,两人相视一望,秦扶瑶嘴角的笑意压制不住,而且那笑意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半晌她才转头来与文南星对视,文南星看出了她脸上的腼腆与惬意。
“就承二嫂嫂吉言,将军对妾身确实不错,既然二嫂嫂这样说,那将军就先去男宾席那边去,妾身在这看看能有什么能帮得到二嫂嫂的。”
沈沐之看了面前的文南星一眼,他眼神中也包含了许多东西。
却与秦扶瑶的不同,他眼中似乎愧疚更多些,但是他愧疚什么,文南星也不知道。
文南星与他对视,整个人从容不迫,看不出他们以前的那些纠葛。
“沈将军,那恕妾身招呼不周,我让丫鬟给沈将军领路,带着你过去。”
沈沐之来侯府几遭了,自然知道男宾席在哪,何须让人引路。
“不用了,丫鬟还是留在夫人这边帮忙,我先过去了。”
说完与秦扶瑶示意一下,才离开。
等沈沐之转身离开,文南星嘴角的笑意不减,来到秦扶摇身前,抱着她的胳膊,看起来很是亲切。
“六姐儿也先去席面上吃点点心茶水,这里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还不够我用的。”
秦扶瑶抬头看着文南星,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这么坦然的,面对着昔日的情人不留任何感情,她很是佩服。
不过既然是这样,她何须揭穿她,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她也抱紧了文南星的胳膊。
“如今二嫂嫂这般能干,我便恭敬不如从命,省得给二嫂嫂添麻烦,那就得多劳烦二嫂嫂了多加打点了。”
说完她放开文南星的手,带着丫鬟进去。
陆陆续续宾客也变得多起来了,文南星还有些应接不暇,招呼完这个又去照顾这个,心想这才是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远处有两位妇人,瞧着这般,就在一边私下嘀咕。
“你看这就是侯爷后来扶正的妾室,瞧着她的那小门小户的样子,听说是个市井出身,原先是前夫人买回来的良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侯爷竟然与前夫人和离,这才把她扶正了。”
另一人附和着,眼神也在文南星身上来回打转,眼睛里的情绪也是看不清。
“是吗?难怪长得这么妖艳,一股子风尘味穷酸味,就是长得年轻了些,先前那位也忒没用了些,要是我,哪里能让她这等子妾室在府里这么放肆,早就讲她给打发了,还轮得到她抢正室的位置,让她给治住了,要我说就是前面那位没手段。”
说着最先开口那人也同意她的话,跟着附和道:
“可不是嘛,前面那位就是生不出孩子来,偏偏她第一胎就生了一个男胎儿,可她终究是做妾出来的,登不了大雅之堂,你看她身边的妯娌,虽然嫁的是一个庶子,可她也是官宦人家出生的,身份比她不知道强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还不是要对她卑躬屈膝,喊她嫂子。”
她们眼底难掩鄙夷之色,看不起文南星的家世,也看不起她是妾室出身。
她们这些京中的官眷都传遍了这位侯府夫人的事迹,虽然不敢明说,但是不少人都在私下骂过。
“还有她的另外一个妯娌,是个商贾人家出身,但是家底丰厚,虽然地位低下吧,可也比她强,我看她就是个狐媚子,床上那点子事办得好,才勾的侯爷对她千依百顺的。”
两人说着,话是说得越来越难听,却没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个人,听着她们这话,她实在忍不了了,对着她们嗤笑道:
“哎哟喂,你们俩可别说出来恶心人了,我看你们是眼里的眼屎没洗干净吧,看谁都是狐媚子,人家可是秦侯爷的心头肉,是侯府夫人,小心你们这话让人家听见了,你们还是担心你们两家那口子的官职可保不保得了了,如今的秦夫人可是生了长子嫡孙,是侯府的女主人,哪能是你们这等子妇人可比的,叽叽歪歪在这嚼舌根,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着还不忘反驳她们话中对商贾之家的鄙夷,她也最看不惯她们的眼界低。
“还有,商贾人家怎么了?你们现在用着这些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哪里不是跟我们买的,有本事你们脱下来,跟个疯狗一般只会乱喊乱叫,有本事你到侯府夫人那里去说,瞧瞧你可说得出口。”
“你……”
这两位夫人脸色铁青着,想回口,却看着面前面的女人,却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官眷,之前也从未见过,不敢轻易得罪了,毕竟她们男人的官职也小,不敢得罪了贵人。
“你是那家的家眷,在背后听人说话还有理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夫人,这般没有教养。”
那人看着这两妇人还倒打一耙,说自己没有教养,也不知道刚才一直口无遮拦的人是谁。
“诶?刚才谁在说话,这是吃了大粪吗,嘴巴怎么这么臭。”
两个夫人气得要死,说着就要来打她,幸亏旁边的丫鬟给拉住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文南星注意,丫鬟来到她耳边说着什么。
文南星皱了眉,好端端地打起来了。
她放眼望去,只见几位夫人在争吵,差点就快打起来了,还好有人拦住了。
文南星走过去制止,却看见一个人,眼底的兴奋抑制不住,她朝着那人走去。
“羽姐姐。”
那人也看见了,朝着她招手道:
“文妹妹。”
两人见了面,相互拉着手,有着说不完的情意。
原来刚才跟那俩夫人说话那妇人就是王沁羽,文南星看见了她,心里能不高兴。
她早知道她们今年来了京中做生意,她早叫人去给他们送了帖子,如今可算是见到人了,这过去了这么久,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情绪出来。
“羽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王沁羽看着面前打扮华丽,脸上红润的人,心底也是高兴,忍不住调笑道:
“如今你这侯府夫人的日子过得可还滋润?亏得我还在北边苦苦等着你找我,原不想如今混成了侯府夫人了,难怪不愿意去看我。”
文南星很是激动,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满的泪花。
“都是后面出了变故才没去成,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了。”
文南星解释着,但王沁羽没有怪她,她有自己的苦衷。
“来了多久,怎么没听到门房通报?还有既然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她早就到了,只是她将名帖交上去,那些小厮看见她不是什么官服亲眷的,哪里看得起她这么一个员外夫人,索性就不通报了。
她也不管,就直接带着顾员外进来了,她拍着文南星的手,与她很是亲昵地靠在一起。
“我早就到了,刚才我在哪听狗乱叫呢,就给她们扔了块石头,如今怕是不敢再叫了。”
“狗,哪里有狗?”
文南星一听见有狗,急忙慌去看,四处张望着,却没看见狗,就看见刚才那两个嘴碎的夫人。
王沁羽轻笑一声,看着她的模样笑了,她用嘴撅着示意她看过去。
“疯狗已经被姐姐我打跑了。”
文南星望过去,只见那两位夫人脸色本就铁青着,忽然看见王沁羽看过来瞬间变得煞白。
她们竟不知道那人与文南星关系这么好,那方才她们说的那些话都被听了去了。
“夫人。”
她们施施然笑着,态度恭谨谦卑,小心翼翼来到文南星面前,哪里还有刚才的神气,毕竟那些话哪能拿出来说。
文南星也知道了疯狗所谓是谁了,她不愿意破坏了这婚宴,没有追她们。
“夫人们快去坐下吧,宴席马上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