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如常的时透未来走出去以后,迎面撞上了一脸担忧的甘露寺蜜璃。
“你还在生气嘛……”甘露寺蜜璃低着头,眨着湿漉漉的小鹿眼,伸手拉过了时透未来的袖子。
“对。”时透未来平静的回答。
被欺负了不还手,只会笑呵呵的继续安抚那些口出恶言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的。
黑死牟说过,如果看一个人不顺眼,只要自己活的足够坦荡,那问题一定出在那个人身上。
时透未来也觉得黑死牟这句话说的没错。
也不知道这种好言好语哄着那些家伙的方式,究竟是跟谁学的。
明明有仇必报,才是最畅快的活法。
“未来呀。”甘露寺蜜璃声音弱弱的,“那些人也是很可怜的,刚刚没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亲人的离世,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痛苦吗?
时透未来眯着眼睛。
或许是痛苦的吧。
随着脑海中属于母亲的记忆逐渐淡化到只剩下一个影子,时透未来对母亲的印象,只剩下了深夜里,那双温柔的暗红色眼眸。
以及在阳光下的那一捧抓不住的飞灰。
“我不懂这个。”时透未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甩开甘露寺蜜璃的手。
可是,痛苦不是随便找一个无辜的人发泄的理由啊……?
“没关系。”甘露寺蜜璃柔声说着,“这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未来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远离鬼舞辻无惨,那我们就有的是时间,去看这世间的另一种风景。”
在黑夜中沉寂许久的人,再次接触到阳光的时候,其实是局促不安的。
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
以前甘露寺蜜璃不懂,但现在,稍微懂了一些了。
面前的时透未来,在过去的时间,看到的只有各种各样的血腥,还从未见过繁花盛开的样子。
若是见过了这些美的令人心颤的场景,或许也会理解人类之间的感情吧。
“……”时透未来抿了抿嘴。
其实,她并不想看。
因为…信念是一个锚点。
时透未来坚持到现在,也不曾放纵自己彻底成为恶鬼的锚点,就是死死的盯着那个名叫鬼舞辻无惨的家伙。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时透未来觉得,若是自己选择放纵,散开的信念,或许就是在黑夜中一闪而逝的烟花。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埋葬过去的自己,让过去的自己陨落的悄无声息。
这团火燃烧至今,早就变成了风中的残烛。
鬼血对意志的侵蚀,远超常人的想象。
现在的时透未来,说是满身的疲惫,也不为过。
“好。”但看到甘露寺蜜璃希冀的眼神,时透未来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最后默默的归于平静。
罢了,她若是喜欢这种交朋友的游戏,那…自己还是陪她玩玩吧。
希望日后,到了自己该离去的时候,这个姑娘不会哭的太惨吧。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时透未来只是在鬼杀队的总部待了一些日子,就在一天黑夜,留下了钢铁冢萤精心设计出来的日轮刀,又一次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程。
年幼时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到手以后,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鬼杀队的一切,让已经在鬼阵营待习惯的时透未来避之不及。
那些人的热情,时透未来扪心自问,确实是招架不住。
就像是只能在黑夜中绽放的花,猝不及防的接触到了阳光一样。
伸出的触手不会因为触碰到了宝贵的阳光而欣喜,只会被突如其来的光,灼烧的又一次缩回了属于自己的角落。
时透未来就是如此。
既然待不惯,时透未来就选择离开了那个地方。
走在樱花绽放的小路上,时透未来伸手接住了飘落在自己面前的花瓣,看着在手心中卷起边角的浅粉色花瓣,轻轻一吹,就落在了不远处的粉色花瓣堆上。
那些骂自己的人,终归还是被时透未来亲手斩杀了。
就在离开鬼杀队以后,过了大概半个月,躲开了音音,绕回去杀了那些口出恶言的人。
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惊恐和绝望,时透未来才切身的体会到了自己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说来也是可笑,自己长这么大,得到的成就,全部都是杀人吃人以后的夸赞。
所以,时透未来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那些人类内心所想的事情,应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音音……
时透未来抬头,看着那只盘旋在低空中的傻鸟,难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未来,前面有农舍。”音音扑闪着翅膀,尽心尽力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不去那里。”一阵风吹过,看着扑簌簌往下掉的花瓣,时透未来抬头说道,“音音,回鬼杀队吧。”
“要一起走嘛。”音音落在了时透未来的肩膀上,脖子上的银项链,已经换成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玫瑰。
正是当年美空夫人送给时透未来的礼品。
“你自己回去吧。”时透未来摸了摸音音的小脑袋,轻车熟路的从小包里拿出一块糕点。
音音刚啄了一口的糕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像是听到晴天霹雳一样,整只鸟都蔫了下来。
“不是不要你。”糕点的碎屑落在了肩膀上,看着这只鸟此刻的状态,时透未来只觉得好笑,“接下来的事情,带着你的话,就不太好办了。”
时透未来还在想该怎么糊弄鬼舞辻无惨呢。
想糊弄鬼舞辻无惨,带着音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个老不死的,不可能认不出鬼杀队的鎹鸦。
“可是,未来会有危险啊。”音音哭唧唧的看着时透未来,小脑袋蹭了又蹭,“不要丢下我,音音很厉害的。”
“等一个叫灶门炭治郎的家伙通过了最终选拔,我就去找你,如何。”时透未来伸出手,示意音音过来,轻声的哄着。
“灶门炭治郎…好,音音记住了。”音音用它的小脑袋瓜反复记了好几遍,含着泪点头,它可不是那种会缠住主人,让主人厌烦的没有分寸感的鸦。
主人需要它,它随时都在。
主人不需要它,它就去一个不会打扰到主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