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酆都鬼城,竹琴几乎是一刻钟之内便赶了过来。
竹琴见到无双的一刹那,面色突变,第一时间就要给她检查身体:“我在铺子里就听见了动静,你还受了伤,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无双没将身上的伤放在首位,只吞了速补的药丸,调息片刻便起身:“情况紧急,先助我去补痕的封印。”
竹琴急道:“好。”
……
痕远远看着,就如同两侧山崖屹立中的一道空隙。
向下看,更是深不见底,一眼望不到头。
痕的最深处噼里啪啦噪着响,仔细听,似乎还夹杂着孤魂野鬼的呼啸。
这个地方,叫做生关死劫。
生关死劫,顾名思义,便是生者之关,死者之劫。
据说,在很多年前,发生了一场修真百派与妖族的大战。
前妖锋首领与修真百派的老门主派兵,在此处大战七天七夜。
讽刺的是,起因竟是源于两位大能者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这几人的情债,导致千万无辜者死在这场战争中。
那些将士,本应该为守护本族百姓战死沙场,谁曾想,竟成了他们几人的欲壑难填。
因死伤无数,横尸遍野,尸首被尽数投入崖底,这个地方也就成了乱葬岗。
久而久之,亡灵的浊气与怨气横生,导致崖底寸草不生,鬼火灼灼,经年不散。
绕是十殿阎罗亲自驾到,恐怕也拿其没有办法。
凡是落入崖底者,要受尽鬼火灼身而死。那滋味,不啻于十八层地狱。
所以,这个地方,是人和鬼都不敢踏足的领域,因此称为生关死劫。
但,凡事讲究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这样危险的领域,往往也能为人博得一线生机。
若是人之将死,落入生关死劫中,凭借自己的执念,从万鬼痴缠中闯出来,那便是破而后立的新生。
不过,经历了鬼火灼身,浊气萦绕,便再也无法与万物共生共存。
能闯出来的,定非俗人。
这种人,被称为——魔。
魔便是这样矛盾又奇怪,极致美艳,极致危险。
却也能因一个执念而生,因一个执念而亡。
……
走到封印前,痕的情况甚至比无双想象中还要糟糕。
痕上的封印仿佛一片被织成的网,淋淋漓漓,千疮百孔。
饶是远远看着,都甚是惊心。
当年无双是以身封印了痕,竹琴不敢想,她这样坚强的外表下,该受了怎样一片狼藉的伤啊。
竹琴心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酸涩,不及时医治,恐怕身体要留下病根了。
但是这认准了就不回头的执拗劲儿,无双有自己的信仰和守护,谁又能劝的了她。
无双勘察周围的情形,不知不觉间,脊骨都生了一层冷汗。
尘封的记忆似乎在脑海里开了闸锁,一点点涌了上来,震得头发发麻。
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的无措几乎压垮了她,铺天盖地的噩梦袭来,卷走了一切记忆,只剩空荡荡的白。
她只能求助式的看向身边人,妄想从别人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竹琴对她这离奇的反应很快便有了解释。
无双这个状态,明显是由于曾经的心理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
这种心病,若是不解开心理芥蒂,很难消除。
竹琴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疏解着她的情绪,宽慰道:“无双别怕,你记不记得在三年前,你曾封印过一些瘴气。”
无双呆滞地点点头。
竹琴抱住她的肩膀,鼓励道:“之前可以,如今也可以。只要我们赶在痕开启之前,成功渡灵,封印瘴气。即使痕开了,但没有瘴气流出,灾祸便不会蔓延。”
“可是……”
无双踌躇着,从纷乱的思绪中艰难抽出一丝清明:“可是那是我用灵气结成的阵法,以一点为阵眼,以目标周围为一圈,要想结成此阵法,就必须要在连续的短时间内,在乾、坤、离、坎、兑、震、巽、艮八站位中分别施以灵诀。由此,阵法可成。”
无双摇摇头,几乎是话落的一瞬间便否定了这个决定:“我如今受了伤,压根达不到这么快的速度,能够一人独揽八个站位。”
“我们可以!”
一声铿锵有力的话随之而起,拨动了无双紧绷的弦。
无双远远看去,红如火的影子大步流星的走向她。
认识新娘们以来,她们从来都是略显拘谨的状态,可朝她走来的这步伐,却如青松般挺拔坚韧。
拨开了眼中层层的霾云,留下了一片神采奕奕的星辰。
无双迟疑问道:“即使会有危险,你们也愿意一试吗?”
魏云舒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道:“事不宜迟,不说废话了,开始吧。”
无双含泪点头,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口却难开。
“好。”
……
阵法缓缓开启,宛若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竹叶随风摇曳,形成斑驳的光影。
怨灵的灵柩被阵法修炼包围,无双处于阵心。
只要找到了瘴气的所在位置,无双就不愁不能将其封印。
新娘们各居一方,嘴里默念着无双教给她们的灵诀。
众人齐声、齐心,表情几近虔诚,精神同肉体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协调,凝聚着强大的力量回荡在风中,宛若大悲咒诵读时的空灵和庄重。
一遍又一遍,直至声音越来越大,灵气在半空中流动,荡的阵法外围如水面潋滟,一点点向最中心靠拢。
嗡——
一声长久但不刺耳的鸣声响彻,阵法周围陡然有巨大的气流翻滚。
无双睁开眼,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然后冲新娘们点点头。
太好了,阵法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