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跟我青丘…好吗?”
苏清澜的思绪逐渐回笼,想起过去种种,他不禁泪流满面,他也想跟傅离成亲,但是他总觉得自己不配。
“傅离,听说最近人界快中秋了,我想与你同行,但实在走不开,你能去帮我带点月饼吗?”
“好,本来想邀你同去……”傅离遗憾应了,转身正打算走,却被苏清澜叫住。
“慢着傅离,让寒烟一起吧,他该去人界瞧瞧了。”傅离点了点头表示应允,苏清澜将寒烟拉到偏殿,确保傅离听不见。
“少主明日就要成亲了,我怎么能离开?”寒烟极其不能理解。
“正因如此,你才要走。”
“我现在已是家主大人的弃子,他不会放过跟我有关的妖,尤其是傅离。”
“我在人界私养了兵,以你和傅离的才能,我相信你们能在青丘站稳。”苏清澜快速的说道。
“我只忠于少主。”寒烟坚持的说。
“好。”
苏清澜一改柔和的语调,命令道:“本少主命你一心一意辅佐傅离。”
寒烟哑然,嗫嚅了一下嘴,最后点了点头,道:“少主,日后寒烟不在您身侧,照顾好自己。”说罢,苏清澜摆了摆手,将他赶走。
寒烟从侧殿走了出来,对傅离道:“走吧。”傅离回头往偏殿瞧去,殿中人似有所感抬眸与他对视,傅离笑着挥了挥手。
翌日,蚩府四处挂着红绸,喜庆中透露着悲凉。
“少主,眼睛下的点……要改成红色吗?”一位丫鬟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
丫鬟暗松了口气,将苏清澜眼下的点擦去,点上了朱砂,苏清澜长的清秀,不需要胭脂水粉,光是一袭红袍就能衬的他明艳动人。
只是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头上的凤钗,这一身装饰风格分明就是按照新娘子的规格操办,他望着镜中自己,不禁眼睛一酸。
“傅离……”他低垂睫毛,眸光黯淡。苏清澜将手附在胸口,轻声呢喃着,就像是这样能让他的心脏减轻疼痛一般。
“少主。”丫鬟手里拿着一张胭脂纸,她补充道:“您的唇有点泛白,这个盖一盖吧。”
“好。”
丫鬟趁着他抿纸时,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苏清澜略带震惊的看着她,丫鬟连忙拿起盖头罩在了他的头上,匆匆朝外面喊道:“可以了!”
苏清澜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只能扶着下人缓缓出跨出府,被人送上轿子,不知是谁递来一把折扇。
对于这桩婚事,苏清澜也不是没有反抗。
“我不嫁。”苏清澜站的笔直,他第一次违抗家主的命令。
“哦?”家主坐明堂之上,眼神轻蔑望着苏清澜,如看蝼蚁一般。
苏清澜紧张的看着家主,悬着的心随着他点头表示理解后逐渐落地,却听见他开口道:“不嫁可以,只是傅离这小子最近吾越瞧他越不顺眼……”
家主完美抓住苏清澜的软肋,他一听就明白家主是在拿傅离的前途来要挟他。
起轿后,他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白玉折扇,眼神呆滞。
从蚩府到钟家的距离并不算近,可对于苏清澜来说却是极其短暂的,于他而言只是发了一会呆。
到达后,一位下人将他领出轿子,他听声音就辨别出是那个为他打扮的丫鬟。
“慢着。”苏清澜前脚刚踏进府便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那道声音嚣张跋扈的道:
“我们钟家有规定,新娘子入堂要带夫家赐的玉镯。”说罢将玉镯递给苏清澜。
“这是什么规矩?”苏清澜觉得钟家有些古怪,待进了堂屋这种古怪化为实质。
“一拜——”
“二拜——”
“三拜——”苏清澜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然一缩,他终于意识到古怪怎么来的了——与他拜堂的是一只公鸡。
“冥婚?!”
苏清澜的脑袋都炸了,他原以为自己只是离开蚩家,在夫家过完平淡余生,没想到父母竟狠心到要灭口的程度。
“一定是他们不知道钟家骗婚吧……”苏清澜心里反复念叨着,他不敢相信父母会要他性命。
“先看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清澜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他想要扯下盖头,家主威胁的话语却萦绕耳畔,他只能默默攥紧拳头。
拜堂就在司仪的宣告下结束,而自始至终除开门口拦他的下人他就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钟家人。
苏清澜被带进了内室,坐到床上后听见了合上门的声音,他一把扯下盖头,开始打量起四周,他心中不由的好奇起来——一会谁来掀盖头?
他刚开始思考,只听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他连忙将盖头捡起来盖上。
“我倒要看看谁掀……”
“新娘子,这杯酒给您喝。”这声音极其不耐烦,但通过声音他也认出来眼前之人的身份——那位丫鬟
“什么酒?交杯酒?不对,新郎官都死了还喝什么交杯酒?”同时让苏清澜疑惑的还有眼前丫鬟。
“喂?别愣着了,赶紧喝了。”丫鬟的话语让他回过神来。
“什么酒?”
“您应该也猜到是冥婚了吧?还能什么酒?”丫鬟反问道。
“……”
“不喝?家主大人说了,要是你有任何逆反,傅离的安全他可不能保证!”
“哎……”苏清澜长叹一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毒……一会用妖力引出来就好。”苏清澜如此想着,将酒杯递给丫鬟,丫鬟借这个空档往他手里递了一个东西,随后匆匆出了门。
苏清澜看见手里的扇子愣了愣,是他遗忘在轿子上的那把,这丫鬟竟然给他寻来了,扇子里流露光泽——这是一把灵器。
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喝酒是假,递扇子才是真,那丫鬟是在帮他,可是自己有灵器,那丫鬟为什么要递把灵器给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
苏清澜想起方才喝的酒,他尝试用妖力将毒引出,这才发现自己用不了妖力,有什么东西锁住了他的妖力,他立即想到那只手镯。
只见方才翠绿的镯子现在因吸收妖力而变得透亮,苏清澜用手想要将它摘下来,结果无济于事,他将镯子往桌子上狠狠磕去。
预想中的玉镯破裂并没有出现,镯子反弹的震动让他的手麻了麻,冥婚的绝望随着手里传来的酥麻开始变得实质。
没妖力让他该如何脱身?苏清澜想要静下心来想对策,可是内心的浮躁和逐渐发热的身体令他无法思考。
“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苏清澜抬起手想要揉揉眉心,却感觉无比费力,这完全不是毒酒的效果,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酒…不是毒酒?”他喃喃道,不甘心的强撑起身体,再次用力把玉镯狠狠朝桌上一磕。
而那镯子没有丝毫破损,传来的阵阵疼痛仿佛在告诉他——认命吧。
此时有人悄悄打开了门,溜了进来,苏清澜此刻正发疯的敲打着镯子,企图将它敲碎。
“甭白费力气了,那镯子是家主亲手为你量身定制的。”讥讽的声音响起,苏清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寻声望去。
依靠在门上的是钟家二少爷,二少爷说的话让苏清澜的一点希望彻底坠入谷底,他完全不敢相信父母竟狠心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与此同时他内心也生出更多疑问,二少爷来这干什么,苏清澜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同房啊。”二少爷笑了起来,乖巧的道:“反正嫂子也要下九泉,不介意我帮大哥办件事吧?”说罢,他靠近床。
“荒谬!”苏清澜脸上写满了抗拒,他嫁的是大少爷,而大少爷死了,他也应该跟着陪葬,哪有活人替死人同房之说?
苏清澜紧蹙的眉头和无力的斥责给燥热而潮红的脸添了几分欲拒还迎,眼前那人见状更加兴奋。
他无视掉苏清澜的抗拒,一把将苏清澜推倒,随即欺身而上,迅速将苏清澜的双手扣住,附身吻了下来。
苏清澜偏头躲开,那人的吻落了个空,他不悦的眯了眯眼,用力的将苏清澜的头掰正,暴力的附上苏清澜的唇。
苏清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任由那人在口中肆意的侵虐,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衫渐渐松散,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咚。”棺材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哎哟我的祖宗,你小心点抬。”
“切。”一位壮汉啐了口,道:“俩死人,怎么抬都无所谓。”说罢抬着棺材继续往前走。
“嘶……”额角的疼痛将昏迷的他唤醒,苏清澜眼睫轻颤,他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漆黑。
“我这是在哪?地府?”他晃了晃混沌的脑袋,逐渐清醒后,用手往四周探去,发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苏清澜猜测自己在棺材内,而旁边那个,应该就是钟家死去的大少爷了,一想到这,有些悲从中来。
苏清澜一早便知道自己要嫁给钟家大少爷,他跟自己以前也有往来,算是旧识,此人性格乐观豁达,与相熟的人一起也没什么。
“但是……”苏清澜暗暗叹气,感叹钟家全部人的涵养都加在他身上了,其他人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冥婚青丘早已明令禁止,钟家居然办这种陋习,那位二少爷更是风流成性,沾花惹草,不知染了多少脏病,一想到这,他心里泛起阵阵恶心。
苏清澜的狐耳动了动,他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他连忙往棺材边挪,将耳朵贴近棺材壁。
“呸,你不过一个钟家小厮,算得上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说教?”一个粗犷的声音愤怒道。
不知道那位小厮说了什么,苏清澜听不真切,只听见那汉子又道:“再多嘴老子就不抬了!”
这句话刚完,就有一堆叽叽喳喳的声音,苏清澜脑袋往后偏了偏,以防杂乱的声音扰乱思绪。
“外面吵起来了,我现在要掀盖……”苏清澜在心中盘算趁乱逃走的概率,最后摇了摇头。
“不行,抬棺的人声音一听就是汉子……我妖力被锁,也打不过。”
“要是有一把剑,倒是……”
苏清澜不禁怀念起自己的灵器,眼下玉镯锁住了他的妖力,连灵器也无法召唤出来,他似乎理解那丫鬟为什么要递给自己扇子了。
他想了想,感觉逃跑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被他们发现很有可能让家主知晓,要是让家主知道,那傅离的安全他可不能保证了。
那能怎么办,坐以待毙等死?苏清澜咬了咬牙,只觉得不甘心:
自己努力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自己还没跟心悦之人在一起,还没去看过繁华世间。
人间一趟不易,就此离开可惜。
外面的争吵仍在继续,棺材内苏清澜的心逐渐变得平静,最后的一丝不甘也被寂静吞没,确实已经山穷水尽了。
“老子不抬了——”苏清澜听见这一声大吼,自己便迅速往棺材一侧倒去,天旋地转后,终于稳定下来。
原来是抬棺材的汉子将棺材扔到地上,抬其余三个角的人见状也将棺材放了下来。
苏清澜将压着自己的尸体挪开,方才他听见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玉镯,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
他连忙用手摸索起来,他得确认是玉镯将那东西磕坏了还是玉镯被磕裂了,这决定着他能否离开。
他抓到一个形似折扇的东西,他抓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发现这把折扇竟与丫鬟递给他的那把别无二致。
“这扇子怎么阴魂不散?”苏清澜纳闷极了,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将镯子往扇子上碰去。
奇怪的是此时他没有用多大的力气,那玉镯就跟纸糊一样,一接触到扇子就瞬间粉碎。
“……?”苏清澜又有些无语凝噎。
镯子碎后,被压制的妖力鱼贯而出,苏清澜感受着流遍浑身的妖力,活动了一下手腕。
“您说的都对,祖宗您就快点运吧,好交差呢,这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岭很吓人的!”小厮胆怯的道。
“呵,废物,我今天还不运了,不就俩死人,怎么?还能活——”他还没说完,便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剩风刮过树传来的阵阵沙沙声。
他的气焰弱了了几分,但仍强撑道:“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不抬就不——”
只听见轰的一声,什么东西飞快从那壮汉身边擦去,狠狠的砸到了树上。他愣了愣,转身往棺材看去。
棺材板已经消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棺材壁,随后强撑着站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
“鬼……鬼啊!”小厮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往来时的路跑去,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逃跑。
苏清澜抬眸扫视了逃跑的人,心中暗道不好——如果他们跑去钟家……想到此,他抬手将手里的折扇像使剑一般,朝一处扔去。
折扇在空中被打开,环着四周转了一圈,回到了苏清澜的手里,扇子划过的地方产生一道道风刃,顷刻间周遭的树被拦腰斩断,向四周逃窜的人纷纷人首分离。
在中间的人已经被眼下的情况完全吓傻,呆在原地动弹不得,有人连忙朝苏清澜磕头,祈求他能放过自己。
苏清澜见他这副样子,动了恻隐之心,可看见他身上所带的荷包时,握扇的手抬起挥出一道风刃,那人迎风切成两半。
他冷笑的腹语道:“举办冥婚,知晓不阻拦的旁观者,也并非无辜之人。”他又照着方才那样,将其余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