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突然摔伤腿之后,沈轻舟一路陪伴在侧,直到送走了盛太医,才给沈追下令:“好生服侍。有什么差池,饶不了你。”
沈追咕哝:“我知道!还用你说。”
也不知道沈轻舟听没听见?
反正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一行人进了碧波阁,何渠连忙道:“刚才看太尉大人的行动,好像伤的不重。”
宋恩看了他一眼:“太尉大人身经百战,就是伤的不重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与沈轻舟对了个眼色。
来看病的是当初太子安排给沈轻舟治病的盛太医,连沈轻舟的病情盛太医都瞒得滴水不漏,沈博的伤势,那还不是想重就重,想轻就轻?
在送太医出来之时,沈轻舟心里就有数了。
沈博不愿意与严家正面交锋也好,接下来马上要迎来他与陆珈的婚礼,他不希望此事遭遇什么波折。
却没想到时隔一夜,陆珈就送来了严家想把他给调出户部的消息……
“怎么办?”宋恩也感到棘手,“倘若去请示皇上,他们多半会得逞。而倘若咱们这次还再推辞,恐怕严家也要怀疑公子执意留在户部的用意。”
沈轻舟拿起手头两本账簿来翻了翻,然后丢了给他:“你去交给太子殿下。”
宋恩接了账簿,又问了一句:“明日便是陆严两家的大喜之日,按理说咱们也是亲戚了,可要安排人前往严府献贺。”
“当然要。”沈轻舟瞥他一眼,“就按姻亲之间的礼节,你带过去。”
……
陆府这一夜几乎无眠。
早饭后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族中的亲戚,陆阶这一日当然不曾去衙门,陆珈也跟着周氏和伍氏他们忙前忙后,打点些内宅事务,顺便也熟悉一下这些繁文缛节,当做是温习了。
太阳西斜时,严家来的接亲队伍到了半路。陆珈奉命到昭阳馆来陪着陆璎。
刚塞了一个苹果过去,陆璎就道:“没想到我与姐姐的缘份,竟然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月。我走之后,姐姐保重。”
原本该是亲切的话语,却不知为何,透过陆璎已经画好了的精致妆容,温度也减了三分。
但一想到严家那个火坑,陆珈又忍不住心里叹气,点点头道:“你也是。当人儿媳妇不容易,凡事三思后行。别忘了你是陆家的小姐,要记得陆家的祖训。”
“全福娘子来了!”
刚说下这两句话,门外苏至孝家的就高声呼喊起来。随后锣鼓唢呐齐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几乎要炸破了耳膜。
严家来的迎亲队伍拥入屋中,混乱的唱贺声中,她们把陆璎铺上盖头,搀扶了出去。
门外全是鞭炮炸响过后的浓烟,穿着鲜红喜服的陆璎走在其中,身影很快就变得灰扑扑,模糊一片。
“小姐。”
拂晓到了身边。
陆珈抬脚:“我去前面看看。”
前世之事已化为烟云。
那天夜里,陆璎曾经试图把蒋氏交给严家,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思有所动摇。
但她到底始终没曾掺和过蒋氏的所作所为,哪怕是在蒋氏恶行败露之后,她也未曾有过任何不恰当的举动。
就冲这一点,陆珈去送她上轿,也不为过。
拂晓却一把拉住她:“小姐!”
陆珈被扯停。
“蒋氏……死了。”
一串震天架响的炮仗。刚好在隔墙的前院里响起来,还准备往前走去的陆珈打了个踉跄。
……
最近这一两个月,被和家上下是为禁地的陆府正院,此时安静得与前院的喧哗热闹仿若两个世界。
“大小姐!”
负责看守在此的婆子匆匆的跑出来,她的脸上呈现着惊惶的神色。
“何时发现的?”
陆珈越过她,大步走进屋里。
“两刻钟前发现的,”婆子匆匆的跟上来,“今日一大早,昭阳馆那边有动静开始,蒋氏也起来了,她不停的拍门,不停的问昭阳馆那边的情况。
“一开始奴婢们还回她,后来问的次数多了,也就没再搭理。
“二小姐上轿之前,让李嬷嬷送过来一碗汤圆,这是规矩,奴婢们不能不放行。李嬷嬷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谁知道一两刻钟才过去,前边花轿刚刚启程,她这边就,就倒地不起了!”
婆子话音落下之时,陆珈刚刚走到屋中央。
“二小姐?!”
陆珈握紧双拳,一路急走过来发热的身躯,此时忽然变凉了。
靠窗的锦榻之上,蒋氏背光侧歪着,嘴里流出一滩血,在榻上染开了一大片。
她眼睛大睁着,仿佛死前还在张口呐喊。
她的视线仿佛还在穿透重重隔墙,望向已然抵达严府的那顶喜轿。
“老爷!”
门外家人们此起彼伏的喊声,把陆珈喊回神。
陆阶大步入内,直到看到榻上的蒋氏才蓦然停住脚步。
他看了一眼陆珈:“谁干的?”
“陆璎。”
陆珈紧皱着眉头。“她上轿之前,让李嬷嬷送了碗汤圆。”
陆阶上前掰开蒋氏的身子,喉头滚动了一下。“这么快,看来是鹤顶红。”
陆珈道:“她一个深闺小姐,怎么可能搞得到鹤顶红?”
“她是搞不到,但严家可以。”陆阶直起腰身,忽然咬起了牙关,“看了昨日严述找我提那个折子,还有第四雕。”
陆珈默了下,抬头道:“您是说,他们在以给我以三品诰命,用来激璎姐儿。”
陆阶看了眼她,抿紧了双唇。
陆珈心海翻腾,她着实没想到严家会使下这个借刀杀人之计,彻底拿捏住陆璎。
“这下看来,陆璎也逃不脱了。”
“这是她自找的。”陆阶牙关在颤动,“不然你认为她为何要选在上轿之前才动手?”
陆珈默语。
蒋氏是陆璎的生母,倘若早就下手,那她必然要留下来举丧守灵,导致的结果是这场婚礼必然被耽搁。
她选在上轿之前动手,就意味着谁也拦不住她成为严家三少奶奶了。
哪怕是如今陆家发现蒋氏已死,也不可能把她再拉回来。
换句话说,陆璎是已经坚定地选择了皈依严家这条路,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陆荣呢?”陆阶突然下令,“传他多带些人来守住此处,封锁消息。”
“你的婚期只有两个月了,她不能死在陆家,只能以陆家下堂妻的身份死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