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相当热闹,从低到高依次站着五个男人。
赵峋站在末尾,努力忽略自己最矮的事实。
贾氏手足无措的站在前面,讷讷的不知该先和谁打招呼。
坐在树下的小姑娘冲过来,挡在娘亲身前,神情戒备的盯着几人。
超级外向的韩泽玉主动打破僵局,疑惑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贾氏连连点头,惊喜道:“您是韩老板吧?我是杜秀才的娘子,这是我女儿,之前我来云山村定居,是您帮我找的活计。”
韩泽玉想起来了,三年前他跟相公在村口闲逛,正巧遇见回家探亲的杜秀才。
这母女二人随他来云山村定居,他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她安排去粉条作坊上工。
腿脚不便的秀才跟温和有礼的妻子,他当时觉得这两口子肯定有些不可言说的过往。
今日她出现在县衙门口,难不成是他那张开过光的乌鸦……
不不不,是金口玉言应验啦?
“你们母女来县衙作甚?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提,朱大哥是官府中人,他会帮你的。”
韩泽玉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朱大哥推出去。
朱永年无语,刚刚还叫他大叔呢!
你这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势利眼”。
贾氏略显局促的揽住女儿,斟酌道:“我不报官,只是昨天在村中目睹官差拿人的现场,觉得这位大人面善。”
钟叔打量着小姑娘的眉眼,觉得似曾相识。
听到年轻妇人提到他,这才将目光移开。
说他面善?那昨日为何不直接挑明?
贾氏的目光在铁柱和钟叔脸上来回游移。
声音有几丝颤抖:“钟叔,能否借一步说话?”
钟叔愣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其余几人进了县衙,朱永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不想被卷进奇奇怪怪的麻烦事里。
看着大叔匆忙离去的背影,韩泽玉肃然起敬,竟然能忍住好奇心,不愧是他相中的销冠人选。
“大叔,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你退下来,到我手下来发挥余热,我保你有个富足的晚年生活。”
朱永年加快脚步,如芒在背的滋味不好受啊!
钟叔就在不远处,韩泽玉三人特别正人君子的背过身,小声讨论。
“这人是谁呀?”
“云山村学堂,杜秀才的妻女。”
赵峋恍然大悟,他就说为何没印象,村里开办学堂之时,他早就跟着韩大哥进城了。
铁柱大胆猜测:“看那妇人的年龄,该不会是钟叔的女儿吧?”
赵峋表示惊讶:“钟叔成过亲?”
韩泽玉无比嫌弃道:“若真是父女关系,还能叫叔?你脑袋被门夹了?”
知道韩大哥骂的是铁柱,可赵峋依旧不自在的别过脸。
刚刚是他犯蠢,他以后离铁柱远点儿,免得被传染。
铁柱强撑道:“或、或许是继父……”
韩泽玉刚想捶爆铁柱的狗头,余光瞥见镜子的倒影里有人过来了,立马收起铜镜。
钟叔拽着铁柱的手臂,激动道:“铁柱,找到了!你小姨找到了!”
铁柱一头雾水,看看钟叔又转头看向秀才娘子。
目光来回逡巡,不确定的用眼神询问,是她吗?
钟叔激动到眼眶发红,用力的点点头。
这次铁柱也变成了当事人,韩泽玉跟赵峋相互搀扶,肩并肩的充当吃瓜群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这也太省工夫了,韩泽玉反倒起了疑心。
几人转战韩记食肆,正式开启认亲流程。
古代虽然没有基因检测,但有人脸识别。
就像钟叔和铁柱的外貌,以及贾氏母女的脸。
尤其是她女儿,跟她小时候长的特别像。
秀才娘子也不姓贾,她被人救起来后,旁人问她姓名,她谎称自己姓贾,是逃难过来的。
这十几年间,她一直顶着一个假身份生活。
除了她相公,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武兴伯府的庶出小姐徐家熙。
没有路引,没有身份凭证。
她在衙门登记补办的信息,是在那场截杀中丧生的某位婢女的身份。
钟叔还在世,绍昱也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想不到在她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面。
只可惜姐姐和姐夫再也回不来了。
钟叔和小姨哭的伤心,就连小姑娘都受到了情绪感染,也跟着抽噎起来。
偏偏这边的三位,赵峋事不关己,韩泽玉作壁上观,铁柱则是一脸茫然。
他该跟着一起哭吗?可他哭不出来,也想不起来过往的种种。
铁柱虽然聪明了不少,但他依旧没能恢复儿时的记忆。
韩泽玉觉得这是好事,那种血腥又惨痛的经历,想它做什么?
三人寒暄一阵,说起了徐佳熙的小儿子。
县城里最好的黄郎中和周郎中都给孩子看过,说是查不出病因,建议她去州府看看。
其实像这种情况,他们接诊过一些相似病例。
大概会有两种结果:一是长大后不药而愈,二是等不到长大便会早早夭折。
这孩子的年纪太小了,很可能会撑不过去。
钟叔二话不说,送娘俩回村,接上孩子赶往省城求医问药。
韩泽玉三人留在县城查案,他想着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大姐。
结果从苏时念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消息。
本来按照时间推算,苏云竹的预产期就在最近。
可实际上,她的孩子没保住。
本来小两口躲的挺好,偏偏赶上过年祭祖,必须得回家。
结果受到了老太太的刁难,还有那个熊孩子的冲撞。
当时苏王氏发了好大的火,誓要找张家的老虔婆讨个说法。
事实上,苏王氏也真的去了,如她所言般大闹了一场。
据说张家的老太婆病倒了,因为苏王氏带着人打上门。
不仅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倚老卖老,残害孙媳,以庶充嫡。
更是将老太太视作眼珠子一般疼宠的小孙子给打了。
那个在背后杵坏,徐娘半老依旧矫揉造作的妾室,更是被扇成了猪头。
张大人对此很是不满,可又不好跟个妇人理论。
苏王氏可不惯着他,连他也一起骂,宠妾灭妻,私德有亏,治家不严……
总之能给他罗列上的罪名,一个不少的悉数扣在他头上。
没能保护好妻子的张耀祖自然也是在劫难逃。
飙不是白发的,苏王氏成功的让女儿女婿搬出张家,离这个乌烟瘴气的破地方越远越好。
苏王氏终于体验了一把韩泽玉的快乐。
端庄大气的贵妇做久了,偶尔当一次不管不顾的泼妇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