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一脸茫然：“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萧时衍恶声恶气道：“想出去透气也得和朕说一声，明白吗？”
他也清楚着呢，后宫陷害人不就是那几个把戏，凝霜晚宴上不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是最安全的。
眼前女子似乎没反应过来，只点了点头，开口应下。
凝霜回宫换了件衣裳，因是送风宴，倒没有初次宴会那般隆重，可以不必穿吉服，却还是要稍显端庄。
因此挑了件丁香色的衣裳，还让青萝为自己梳了个单螺髻。
等梳妆完毕，时辰也差不多，便唤来一顶软轿摇摇晃晃着抬去金华殿。
金华殿外已站着不少宫妃。
送风宴与接风宴不一般，宫妃与外臣的位置只用帷帐遮挡，因此众人都是坐在同一座宫殿内。
听见落轿的声响，不少人抬头望去，只见拾翠宫的宫女揭开帘帐，一鼻腻鹅脂的女子缓缓从轿子中走出，丁香浣花锦的衣裙，走动起来都似乎带着似有若无的香味。
偏生……穿着这颜色的衣服。
似是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凝霜又抬头看去，今日秦夫人也穿着淡紫色的衣裳，甚至两人发髻梳得并无差别。
也是奇怪。
即便不说，众人也能察觉到莲嫔竟要比秦夫人更加气度非凡。
北部女子哪个不是豪爽至极，唯有莲嫔是个例外，一举一动不俗，竟要比她们这些人更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世家贵女。
只不过汉人与北羌人素有深仇，心理再怎么想也不会当面夸出来就是了。
李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妹妹倒是与秦夫人心有灵犀了，难道长得像的人连想法都是一个样的？”
秦夫人狠瞪她一眼。
如今自己的位份比李妃低一阶，自然没法再同以前一样直接拖下去张嘴，只能自个生着闷气。
凝霜挑唇一笑：“都是巧合罢了。”
哼，巧合。
秦夫人绞紧衣袖，今日她还特地精心打扮一番，惹得不少嫔妃夸赞，现如今风头竟全被凝霜给抢了去。
不过没关系。
今日之后，她可就没办法再这么风光了。
丝竹声起，筵席也同时开始。
萧时衍坐在上座，即便有帝王旒冕遮挡，却还是能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
在下头的莱曼难免对凝霜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他早就想狠狠占有这个女人，可既然他亲自送上门来，今日总该玩个够。
为了一些助兴之效，东西倒都是准备得充分，只看凝霜什么时候离席了。
连方娘子也忍不住往莲嫔处张望，手心冒汗。
凝霜却恍若未闻，趁着乌云和青萝上前布酒施菜时，还偷偷塞给两个小丫头每人一个糕点。
宴席时间可长着呢，一直站着会饿晕的。
乌云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凝霜的小动作，悄声道：“娘娘，这是苏杭刚开坛的梨花春，尝起来味道香香甜甜的，您要不要试一下？”
凝霜饮下一杯，一股梨花的清香在口中逸散开来，还裹着酒的醇厚，倒不会很辛辣刺激，更像是饮品。
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青萝赶紧拦下：“娘娘，这酒烈着呢，别贪杯了。”
凝霜闻言，与乌云对视一眼，同时朝青萝笑笑。
“姐姐放心吧。”乌云说：“娘娘会有分寸的。”
席间飞觥献斝，在殿中已搭好戏台，正演着折子戏。
期间皇后领着众宫妃敬酒，凝霜也少不得站起身一同敬酒，喝下一杯后，身为宠妃又得再敬一杯。来来去去，即使不想贪杯，脸上也薄红一片。
坐下时，眼底已有略微的涣散。
萧时衍倒是记得她上次喝醉酒的模样，赶忙让刘成把她桌上的酒收回来。
刘成亲力亲为，将凝霜的酒撤下。
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中拂尘一紧。
他低头一看，凝霜抓住了拂尘长须，小声说道：“刘公公，劳烦您和陛下说一声，能否让我出去走走，透个气？”
刘成点点头，回来时，嘴中吐出冰冷的一句话：“娘娘，陛下说'不行'。”
“你再与陛下说一说。”凝霜哀声道：“酒喝得有些多了，确实不舒服。”
刘成没办法，只好回去绘声绘色与萧时衍描述一遍。
萧时衍转头看向凝霜那边，旒冕轻微晃动，而凝霜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他拿这个女人实在没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凝霜立即喜笑颜开，行了一礼后，提着裙独自出殿门去了。
萧时衍皱眉，转头对刘成道：“你去跟着莲嫔，要是跟丢了，小心你的脑袋！”
刘成连连保证，前脚后脚跟着凝霜一块走了出去。
上座走了一位主子，底下人自然是看得清楚。
筵席已过一半，倒也有不少人出去吹风醒酒，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
唯有几道目光是紧紧随着莲嫔的背影。
莱曼轻咳一声，对自己身边人嘱咐道：“若有什么事情，来承风斋找我。”
“是。”
方娘子朝自己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名宫女微微点头，也离开此处。
再说刘成这儿，等他加快脚步走出去时，只能见到外头站岗的侍卫，和前来上菜的貌美宫女。
四下竟见不到凝霜的人影。
刘成悚然一惊。
莲嫔呢？！
他这么大一个莲嫔跑哪去了？！
……
与热闹的宫殿不同，外面却是安静得很。
第二次从筵席上溜出来吹风，凝霜已是轻车熟路。
那梨花春，确实挺烈的。
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逐渐到后头，劲就上来了，脑子里还晕晕乎乎的。
连走路之时都避免不了摇晃，凝霜勉力稳住身子，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没有办法，她只能倚着长栏微微靠了一会儿。
“好难受……”凝霜嘟囔了几句，准备站起身回金华殿时，忽然被石子绊了一会儿。
一双手扶稳了她。
抬头看去，是一名没见过的宫女。
她轻声道：“莲娘娘，陛下让奴婢跟着您，带您去另一个地方休息休息。”
凝霜愣愣看了她许久，混沌的脑子好一会儿才消化这名宫女再说什么。
凝霜说：“好，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