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偏殿，屋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秦夫人惊魂未定，秦老夫人将她心疼地揽入怀中，尽力安抚。
秦尚书则边叹气边来回走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说你！上前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是宫里太闲你没事做么？你就一定非要与莲嫔作对吗？”
被哥哥这样一番指责，秦夫人更是委屈。
本来今日就平白让那个粗鲁的柔然人险些占去便宜，现在还心有余悸，没想到秦尚书竟不多安慰几句，反而还指责起她的不是了！
秦夫人瘪了瘪嘴：“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怎么了，因为她，皇上已经好些时日没来看我了。”
秦尚书一口气差点又没喘上来。
身在前朝，他看事情更为透彻，秦夫人失宠压根不是因为莲嫔的原因，而是加害皇后！
他拼了好一条命才从陛下手中保住自己的妹妹，为此还被贬谪，事后又舔着老脸同陛下求情，沈皇后倒也仁慈，愿意为她说情。
可是秦夫人根本就不知悔改！愈演愈烈！
秦尚书用力深吸好几口气才遏制住自己暴虐的心：“上回，你塞给莲嫔一个加料的香囊，没多久就被陛下识破。你知不知道我在御书房跪了多久才没让你再回去禁足？！”
“这次的事情你当真以为别人不清楚吗？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连我都瞧得出来，你当真以为陛下和太后娘娘是傻子？！”
秦夫人如遭雷击，嘴唇微颤。
她呆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才知道害怕。
“可……可现在都已经做了，那我要怎么办啊？”
秦尚书闭了眼，不再看她：“以后在后宫老实安分一些，我们秦家也并非需要靠女儿稳固圣恩。陛下和太后娘娘不计较是因为念着往日情分，若连安分二字都做不到，改日我就向陛下请旨——”
“将你放离出宫！”
妾室可没有什么和离的说法，放离出宫无异于民间被夫家赶出家门，是会遭人耻笑的！
秦夫人红着眼：“兄长，你非得要这么狠心吗？”
“你！”秦尚书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悔改！”
眼见兄妹俩又要吵架，秦老夫人赶紧拦在中间：“行了，你先出去吧，其余的事情我来和妺阑说说。”
秦尚书深深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他何尝不知道妹妹现在这般骄纵，都是自己母亲惯出来的。
因此他的态度也极为冷硬：“娘，若是你再和妺阑说些有的没的话，那便不是妺阑一人出事了，而是我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我晓得。”秦老夫人笑道，推着他出殿门，“你且去看看外面现如今都是什么情况吧，剩下女人之间的话我多与妺阑说一说。”
听她这般讲，秦尚书也不好意思久留，复又瞧了一眼秦夫人：“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清楚了，是安分呆在宫里还是放归，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待秦尚书走后，秦夫人才忍不住抹起泪来：“娘，你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话，他就不能安慰女儿几句吗？”
秦老夫人叹着气拍拍她的背，直到秦夫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才道：
“你哥哥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秦夫人直起身子：“您难道也觉得女儿做错了么！那莲嫔本身就是个狐媚子，现在陛下、皇后还有太后都向着她！若是在这样下去，大堰皇室岂不是都要乱套了！”
“你又与她比做什么？”秦老夫人皱眉，无奈道：“人家再怎么受宠，也只是外族来的和亲公主。再如何也断不会让她当成皇后，她的孩子也永远不是储君之选。”
她叹了一口气：“你在这儿与她做没有必要的斗争，是位份被降后眼界也被降了吗？”
秦夫人欲言又止：“可……”
“你是想说陛下的宠爱？”秦老夫人嗤笑道：“世间难寻两全法，你又要陛下的宠爱，又想要荣华富贵的地位，这是痴心妄想，做梦！”
“你哥哥说得倒也没错，这段时日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要什么。”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若想地位稳固，情爱之事只能先放在一边，明白吗？”
秦夫人盯着母亲幽黑的瞳仁，喃喃道：“女儿明白了。”
秦老夫人眼神缓和下来。又说：“最近药吃得如何？我问过那个和尚，只要吃下这药后，侍寝就能够有孕，现如今当务之急，是给陛下生下皇长子。”
“陛下最近都不来揽月宫，我怎么侍寝。”秦夫人没好气道。
秦老夫人想了想，说：“今天是个好机会，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替你争得一个侍寝机会。”
听见她这般说，秦夫人就放心了。
安慰好女儿，秦老夫人整了整衣衫，去往前殿。
侍寝之事本不该旁人插手，只可惜女儿实在不中用，只能放下这脸面去找太后。
寿康宫闹过一场后格外安静，只余几名宫人在此处洒扫。
秦老夫人上前给沈太后见礼，四周望了一眼又问：“陛下已经回宫去了？”
“已经送莲嫔回宫了。”沈太后说道。
两人本就是闺中密友，因此沈太后单独与秦老夫人待在一块格外闲适。
“你说这事闹的，明日前朝怕是还有一场风波呢。”
听见陛下亲自送莲嫔回宫，秦老夫人已反应过来，自己女儿怕是再也没法子回到以往最风光的时刻。
她咬咬牙，厚着脸皮道：“太后娘娘，此事是妺阑做得不对，她也是一时糊涂了。”
一时糊涂？
沈太后冷哼道：“这段时日，她究竟糊涂了多少回？”
已是非常不留情面的一句话。
秦老夫人惶恐跪下。
沈太后忽然笑了一声：“罢，我也不是怪罪你的意思。”
说得没头没尾，秦老夫人竟一时也拿不准沈太后的意思。
她斟酌着道：“妺阑也是娘娘和太上皇一同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打小实心眼，认准了陛下就撒着手不放……一时间碰见其他更受宠爱的女子，难免会气得做出些不理智的勾当。”
沈太后心下了然：“所以你来……是想与我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