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不然我要骂你的妈妈了...＂我忍不住喷他。
＂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自己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找个女人是卖茶叶的？你知不知道卖茶叶到底是个什么行当？＂
＂shut your fuck up！你别管那么多，这个事能不能办？＂
＂冷静！万一你将来跟她分开了，我怎么处理她？＂
＂有能力能用就留下，不能用就打发掉...＂
＂你以为是你那种破私人企业，想留就留，想开就开吗？大哥，要是这样你凭什么收别人二十万？不能随便进出的...＂
＂怎么个事？刚成年，刚长出小绒毛就放不下你了？我还使唤不动你了呗？＂
＂不是这个意思，你非要把她弄进来也行，我只是告诉你这是个隐患——她什么学校毕业？＂
＂炕...炕大...＂
＂什么抗大？现在还有抗日大学？＂
＂不不不，炕头大学...＂
＂去你妈的，浪费感情——那肯定不行，我们都是本科起步，而且要提干什么的还得弄其他文凭——老侯，你猜老侯是什么文凭？＂
＂老侯还有文凭？＂
＂有的，是北京一个还不错的大学的硕士——你别笑，人家买的也罢偷的也罢，反正政策就这么个政策，你想往上走就得有文凭，搞不好过俩年我也得去搞文凭——所以这都是门槛，你别想了，本科都没有哪个国企都不会要你的...＂
＂她可以有，考一个不就完了吗？我的文凭不也是后面考来的...＂
＂对啊，你先去考吧，考下来咱再商量这个事。＂
＂你在推托——这跟‘今天有点忙改天请你吃饭’有什么分别...＂
＂咱俩没有这么多说法吧，我是真请你吃饭，你放心，只要你让那个卖茶叶的搞到本科文凭，我就是不当这个官了也把她送进公司——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说话算话...喂，你公司咋样了？我还收拾着想开个加盟店呢...＂
＂你快别跟着疯子扬黄土了，我估摸公司快倒闭了——现在还得我套各种信用卡的钱往里贴，到了我这种穷比都需要拉下水的地步，那公司的这条破船已经不下一万个窟窿，马上要沉了——到时候你开了个店，其他店都关张了，那些办了会员卡还没消费完的人找你退钱，给你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你就懵逼了...＂
＂我去，这么严重...那你还往里拿钱？拿了多少？＂
＂先准备了一百个，后面再议...＂
＂啧啧，你真是善于堵枪眼的好汉啊...你要是实在有钱得不行，借给我点，我穷得要死...＂
＂我借给你个屁，我哪有钱，都是信用卡贷款，没啥急事别跟我拿钱，暂时还不上也别跟我拿——你自己办信用卡去，反正现在信用卡非常容易下，额度还高...＂
＂早就套完了...＂发小淡定地说，甚至抿了一大口酒，咕一声吞了——
＂那你啥时候还不起了再跟我说，特娘的我不能拿自己的卡过你的卡啊，迟早把咱俩都过进号子里——有人告诉我，银行借给你这个钱就是在等你逾期，不逾期他们挣不了你几个钱...＂
＂你可说吧，我有张卡二十万，前天降了额度，突然成三万了，帮我过信用卡的人都惊呆了，没见过这么降额度的...＂
＂怎么个事？人家没把你鸡儿割了做抵押，就那么轻易就让你走脱地方了？＂
＂我让我妈把房本拿过来抵押在那里才出来的，还不能让我老婆知道，所以，老子是真心得跟你借钱...＂
＂十七万亏空？你他妈的怎么花的？就是让你天天上嫖想嫖出去这么多也得有个过程啊大哥...＂
＂结婚的时候答应老婆过几年买好车，买车花了...答应了别人的事总得做到啊...＂
＂穷比一个你还答应起别人来了...行吧...＂我拿出自己的卡包瞅了半天，把一张已经开卡但还没用的十五万额度的信用卡给他，告诉他密码，＂哪！这可不是我的钱，这是银行的钱，你特娘的周转一下可以用，可别到时候花光了给你爹我送进去——自己去想办法把亏空补起来，到时候把卡再给我——大哥，有家有口的人了你能不能长大点...＂
＂哼！我的钱买成了东西，你的呢？＂发小被我说得有点脸红，还嘴了——
＂我...我买成了痛快...你跟人借钱嘴巴还这么贱，那你别借了...＂
＂别别别！让我周转周转，回头我肯定给你还起来...那个卖茶叶的，你让她搞文凭去吧，就当感谢你，她的工作我包了...＂
我和发小之间的事情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包括建国也是，都是搅到一起说不清，但是优秀的是最后事情的结局都不错，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把我这类饥荒先给还上——也就是说，发小、建国和我都经历了长时间的背债时光，大家背债的时间也就是三十来岁那几年，这个岁数容易背债，银行也愿意让这个岁数的人背债——三十多嘛，正是当打之年，心里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总想给老婆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空间，总想用别人的钱把自己的事情做大做好，而且总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其实非常之够呛，这个事情其实有个非常极端的东西就是一旦你用了别人的钱，其实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卵蛋交给别人捏着了，他使坏稍微用点力攥一攥你就得哭爹喊娘。如果别人能赚到钱那也罢了，让你用一用他的红纸片也没啥，但是一旦别人手头也紧张了，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使劲攥你一把，绝无例外——我和发小、建国都是被攥过的人，他俩的是痛到了，因为他们都有老婆孩子，被人攥了第一反应就是拼命还钱，我的话，你攥的很可能是附睾，反正我没觉得有多痛，笑一笑放在一边慢慢处理呗那还——捏我卵蛋其实有点难度的，你很难找到我的痛点。
反正，贷款信用卡大概就是那样的情形，所有人都在用，我以为只有我不知廉耻不知死活地办了那么多，其实很多人比我先行，我想起那段时间有一次建国来省城办事需要用点钱，拿出三个塞得满满的卡包，挑了十分钟才找到那张里面有钱的信用卡——我只有一个卡包，而且也没有塞满，大概只塞了半包——那时候大部分还是用那种便携poS机，只有橡皮大小，插手机上就可以刷卡，再往后就开始p2p，非常多的金融公司开始涌入市场学银行给人放贷，手机上下载一个App就可以操作，简直是便利快捷到了极致——这个时候我已经不玩这东西了，也就是说所有的金融类玩意都不玩了，因为我已经把大多数能借的都借过了，蹲在那里静静等他们爆雷——我以为自己玩的东西是最新的潮流，其实远远不是，最先玩的永远是那些在市场第一线比如建国这样的人——那时候他开始经营一些大工程，一般都是跟政府单位合作，经常需要垫资，所以他才是玩这类东西的先驱。不过，好的是我们最后都平稳上岸了，这个意思就是说大家都跳下去过——下海容易上岸难呢，我们这一波人做事其实还是有点深浅的，不至于陷在里面出不来，至于我们往后的也这么玩的小年轻，我只在号子里见过——我不太来往比我小的男孩子，所以不太清楚他们的情形，总觉得越年轻越疯狂，希望他们也能平稳上岸吧...
总之，那时候工作的事我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给倩倩安排的，而且我觉得对她有好处——你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姑娘，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甚至也没有文化水平，进去一个国企，能拿五险一金，每个月拿点生活费，保证自己衣食无忧，然后里面管理相对清闲，也不耽误你学点其他东西，这个结局应该是挺好了。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发小谈话以后有很长时间没有跟倩倩提这个事，你说我害怕将来分手不好擦屁股也罢，说我是对她的感情不够深做不到这一步也罢，或者说我总是觉得这个事对她是一种羞辱也罢，反正我没太好意思马上告诉她有这样一个前途，让她想想愿不愿意去——我的真实想法是，这只是一个备用方案，我没必要着急忙慌去给她安排工作，最起码也得先等我俩刚在一起这段蜜月期过去，她开始跟我闹腾再说——你要说我自私，那的确，我自私的点就在不愿意因为任何事破坏我和她之间的气氛，实在没办法再说，自己把这点来之不易的幸福打破是实在太蠢了——就跟你这辈子能有多少开心快乐似的，好不容易有一点你还肆无忌惮地破坏起来了...但是，我的智慧让我知道她闲不住，迟早得跟我折腾，所以我事先埋下这样一个可能性，等她对我俩这种生活方式腻味了就拿出来顶着——在我的不那么睿智的眼光里，能进国企已经是倩倩的极限了吧，我真的想象不到她从我这里还能得到其他更好的安排——我也长进了，真的，大家都在成长呢，以前想安排这样的事得去找老侯叶总，现在找发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