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鹭立刻起身下床,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将窗子稍稍向外推开一点,从缝隙里朝楼下看去。
只见有三个苍狼人已经来到了客栈外,而守夜的人也从马车里出来了,正跟他们说着什么,手中还递出去一个纸条。其中一人接了过去,迅速地打开看完,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然后把纸条撕得粉碎。几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亏得卓云鹭眼力极好,才能看清他们的举动。
三人上了马车,原本轮值的人负责驾车。另有一人从客栈出来,继续负责放哨。
“咱们要跟上去吗?”孟和也凑过来,看到马车缓缓驶出去,知道那些人是有所行动了。
卓云鹭问他:“你轻身功夫如何?翻墙奔走能行吗?”
孟和点点头:“还可以,自小练过。”
“那成。”卓云鹭对于他的回答还挺满意。他又看了一眼马车,走得不快,估计是怕深夜动静太大,引起旁人注意,所以格外小心。他把窗子推开半扇,然后极其麻利地翻上窗台,连停顿都没有,径直跳了下去。
孟和立马扑过去,只见卓云鹭已经十分轻盈地落地,连声响都没发出。他朝着楼上招招手,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应该是:“下来吧,我接着你!”
孟和看了一眼房门,又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子,默默叹了口气。最终没辙,他也翻窗跳了下去。
他的轻功不及卓云鹭,毕竟苍狼向来崇尚的是力量冲撞,轻功、躲避一类的功夫,练的人很少。落地的时候,孟和觉得双脚震得发麻,有些不适。
卓云鹭扶了他一把,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贴过来小声耳语道:“小王爷,您的轻功跟汉话一样,得再练练!”
孟和一张俊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某人突然的靠近,还是他的奚落。不过好在夜色正深,看不出他面色的变化。
“这样吧,我身法轻快,负责从屋檐上走,跟着他们。你就好好地走路,注意隐蔽身形便好,沿路我会给你留下记号的。”卓云鹭看着马车就要走远转弯,提议。
孟和也知道自己的短板,不想拖后腿,于是毫无疑义地点头应了。
卓云鹭也不再多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提速疾奔,刷刷两下,翻上了一旁的屋檐。孟和也贴着阴影疾步向前奔走,时不时抬头去看。
只见卓云鹭速度快得惊人,不停地翻上翻下,飞檐走壁,还没有声响。夜幕之中,简直如一只黑豹,踮着脚疾行,追捕猎物。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孟和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懈怠,顺着卓云鹭走过的方位追过去,在转角处看到他留下的记号,很快辨别了方向。
约莫追出去有一盏茶的时间,孟和一路追踪,来到一处杂乱的、房舍破旧的窄道。这里四周环境复杂,看着像是贫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地上有肮脏的水坑、东倒西歪的坛子、破破烂烂的箩筐等。他要仔细去看,才能发现卓云鹭留下的指示。
孟和自认是不会跟丢或者走错的,可是到了这里,不知道是卓云鹭未曾来得及,还是地方太乱留下记号不明显,孟和一时竟然找不到方向了。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不能显露身形,还是尽量捡着有遮挡的地方走。转过一个逼仄的小巷时,孟和隐约听到有马匹打响鼻的声音,心中一凛,顺着声音找过去。
他贴着墙根,尽量放轻脚步,果然在巷子的岔口处,看到了停下的马车,正是苍狼人驾驶的那辆。而那边,似乎是有个独院的民宅。孟和心下大喜,刚要摸过去一探究竟,不料深巷中忽然伸出一双手,猛地把他拽进了巷子里!
事发突然,孟和原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马车那边,被拖拽地猝不及防,险些叫出声来。好在那双手一只捂住了他的嘴,一只把他按在了墙壁上,让孟和既不能发声,也不能动弹。
熟悉的、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孟和淹没。
一个声音缓缓从耳边响起:“我的小王爷,你是要直愣愣地冲进去,暴露自己给我打掩护吗?”
这巷子极窄,宽度也就堪堪能供两人并肩走过。附近的人又在这里堆放了无数箩筐、木箱、破旧桌椅板凳等物件,杂七杂八,直接把巷子变成了杂物道,非得侧着身才能通过。
孟和被卓云鹭死死地抵在墙上,背后是有些粗粝的石墙,面前紧贴的,是卓云鹭肌肉紧实的身躯。两人挨得太近了,胸膛贴着胸膛,稍微一动,就能听到衣料摩擦发出的声响。卓云鹭依然还用手捂着孟和的嘴,避免他发出声音。四下里寂静无声,可孟和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过于聒噪。不知道卓云鹭是不是也听到了。
果然,就听卓云鹭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的心跳好快,难道是刚刚一直在追踪,累着了?”
他的嘴唇挨着孟和的耳朵,说话的时候,唇瓣翕动,几次都擦过耳边薄薄的皮肤。孟和现在根本平复不了心情,被这么一撩拨,更加要命!
“咦,这会儿分明停下了,怎么好像跳得比刚刚更快了?”始作俑者一脸好奇,非常真诚地发问。
孟和闭上眼睛,咬着牙深深吸气。几个来回之后,他用手把卓云鹭推远了一点,冷着脸问:“不是跟踪的吗,拉着我躲在这里干嘛?”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起来,卓云鹭劈头盖脸就数落,不过声音依旧非常轻,几乎是用了气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拉住你,你早就暴露了!跟踪跟踪,跟着就好,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你看这附近的环境,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选在这里接头,嗯?这里又乱又杂,破破烂烂,却‘易守难攻’,难道你没看出来?”
孟和是真没看出这个鬼地方的门道,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你瞧瞧深夜里,附近的住家有人出来走动吗?”卓云鹭又问。
这个比较好回答,孟和立即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