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阿弟，你们今晚还出去吗？”陈阿嬷问。
郁时指尖绕着鬓边碎发，眉眼弯成新月：“可不敢再逛啦，镇上的石板路都要被我们踩出火星了，我们就想早点回房间休息。”
“那好呀！”陈阿嬷蒲扇似的巴掌往膝盖一拍，惊起几只偷食的麻雀，“今晚晚饭我们一起吃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行啊。”郁时爽快应下：“谢谢阿嬷！”
宗樾和哪吒相继出声道谢。
陈阿嬷乐呵呵地摆摆手，等大家喝完绿豆汤，收拾了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蔡永康趁机凑到郁时身边，小声说道：“谢谢你。”
郁时轻拍他单薄肩胛，笑涡里盛着狡黠：“没事，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让阿嬷发现了。”
“我会注意的。”蔡永康点点头，回了房间。
这时，哪吒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这劳什子的差事，比当年闹海还磨人，我要回房间休息了。”
宗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还精神得很吗？怎么一转眼就累了？”
哪吒撇撇嘴：“那咋了，神仙也会累的好吗？”
郁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你去休息吧，晚上还有正事要做。”
听见这话，哪吒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去，边走边嘀咕：“这年头，神仙也不好当啊……”
宗樾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对郁时说道：“乖乖你也去休息下吧，养精蓄锐。”
“不用。”郁时垂眸滑动手机屏幕，冷光映得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影。
“我找人查一查五年前蔡家豪和林启哲的事。”
宗樾了然点头，也不再说话，安静坐在郁时身边陪着她。
窗外海潮声渐起，混着陈阿嬷剁姜末的笃笃声，在暮色里织成温柔的网。
吃过晚饭，时间刚过七点，郁时本着感谢陈阿嬷请大家吃饭，领着宗樾进厨房帮忙洗碗。
陈阿嬷想把俩人喊出去，结果见俩人打配合，一个洗碗，一个放碗，效率杠杠好，愣了几秒，没再多劝，笑着清理灶台。
过了一会儿，宗樾手机铃声响起，是助理打来的，说有一份文件需要他过目。
宗樾应了一声，清洗干净双手，朝郁时说：“辛苦乖乖，我回房间处理一下工作。”
“嗯。”郁时接过宗樾的位置。
见宗樾离开，陈阿嬷笑着走到郁时身边，“阿妹呀，你男朋友不错诶，长得帅脾气好，我听他电话里叫他老板，还有钱嘞！”
郁时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
陈阿嬷继续说：“阿妹你们谈多久了？”
“没多久，差不多一个月吧。”郁时道。
“才一个月呀？”陈阿嬷愣了一下，又道：“阿妹，我记得录入你身份证时看见你十八岁，是不啦？”
郁时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嗯。”
陈阿嬷默了几秒，语气少了之前的打趣，关切地说：“阿妹，你别嫌阿嬷我多管闲事，你是女儿家，又年轻，终归要留三分清醒，莫叫甜言蜜语迷了眼。”
郁时闻言，真诚一笑：“知道了阿嬷，谢谢您。”
“哎哟这有啥好谢的。”
陈阿嬷将郁时清洗干净地碗筷放进柜子里，再次开口：“今天你帮助阿康那小子说谎了吧。”
郁时微愣，佯装不解：“阿嬷您这么话什么意思？”
陈阿嬷笑了笑：“阿康说和彭飞约着去电玩城，但我今天去给妈祖上香时，遇见了彭飞和他父母。阿康他应该又是去学官将首了。”
说话间，郁时刚好清洗完最后一个碗，她将碗递给阿嬷，无奈地说：“您都知道了，为什么下午不拆穿？”
陈阿嬷放好瓷碗，平静地说：“拆穿又有什么用呢？阿康已经去了，现在再怎么骂也没用。况且阿康是铁了心要学官将首，我再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
“听您这意思。”郁时侧身看着陈阿嬷：“您是同意阿康学了？”
陈阿嬷低声笑了笑，“不，我还是不同意。”
“但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不是我的态度就能左右他的。”陈阿嬷叹了口气，“阿康以后会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会的。”郁时眼眸一弯，语气笃定，“阿嬷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把蔡永康当命根子对待的陈阿嬷自然高兴听见郁时这般的话音，她扬起嘴角，眼睛笑成月牙。
这时，陈阿嬷放在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转身走出厨房，接通电话。
“喂，阿芬啊？”
“乔乔姐！你那三个租客都是些什么人啦！”
陈阿嬷耳朵不怎么好，点了扩音，芬阿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在安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我的租客怎么啦？”
芬阿嬷抱怨道：“乔乔姐，你是不知道，我好心带他们去听教主的早课，那个叫哪吒的人哦，竟然公然和教主叫板！”
“早课结束我说他两句，他倒好，没点尊老的心思，还把我吓晕了！”
陈阿嬷一愣，“吓晕了？”
“对的啦！”芬阿嬷说：“我被好心人送回家，现在才醒过来嘞。要不是教主保佑，我怕是就醒不过来了！”
郁时听见客厅里的声音，嘴角小幅度地弯了弯，擦干净手走出厨房。
她和陈阿嬷对视一眼，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转身往楼道走。
陈阿嬷看着郁时的背影，慢悠悠开口：“人家就一小男孩，怎么能把你吓晕？我看是你没吃早饭，血糖低，所以晕了吧？”
“胡说，我吃了早饭的！”芬阿嬷反驳道：“就是你那租客把我吓晕的，还叫什么哪吒，真不是东西！”
“你才不是东西！”陈阿嬷呵斥道：“阿芬你一把岁数了，说话是没个数吗？自己的问题非怪别人身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
夜色渐深，民宿里渐渐安静下来。
晚上十一点，郁时敲响了哪吒的房门。
下一秒，宗樾的房门打开。
“你怎么出来了。”郁时朝宗樾说：“今晚就我和哪吒去，你在民宿里等着就是了。”
宗樾从背后拿出一杯毫升刻度杯，昏黄的灯光下，杯中液体泛着鲜红色，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出来，飘进郁时鼻尖。
“乖乖，该喝血了。”
宗樾将杯子递给郁时。
郁时接过杯子，憋着气一口喝完。
血是宗樾刚放的，带着他的体温，喝下去时，温热的感觉增加了郁时感官上的刺激，让她清晰地体会到血液的咸、腥以及黏腻。
郁时刚皱起眉头，就见宗樾在她嘴巴递来一块水果糖，细细闻，是橘子味。
郁时抬眸看向宗樾，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
不等郁时咬下，哪吒的门被打开，他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看见宗樾正在喂郁时吃糖，懒洋洋道：“你们俩真是够了，撒糖也要有个度吧，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宗樾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要是羡慕，也可以找个女朋友。”
哪吒撇撇嘴：“得了吧，我可没那闲工夫。再说了，我堂堂哪吒天尊，怎么能随便谈恋爱？”
郁时笑着咬下水果糖，将杯子还给宗樾。
“行了，别贫了，快走吧，我们早去早回。阿樾你安心等我们回来吧。”
宗樾“嗯”了一声，“注意安全。”
郁时点点头，抬脚离开。
哪吒耸了耸肩，晃晃悠悠地跟在郁时身后，边走边嘀咕：“在天上打工，来了人间还要打工，小爷我怎么比牛头马面还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