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胡嘉庭到了公司，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焦春的做法，早晚要出事。
现在老婆已经没人脉了，那出事就完蛋，公司到时候就是关门的命。
这怎么能行，一年百余万的收益没了，还可能要牵连家里。
这几天老婆的脸色就不太好，也不怎么和自己说话，是不是猜到我没谈拢？现在都这样了，到时候还了得。
他起身向焦春的办公室走去，敲了敲关着的门。
“请进。”
推门进入，一名员工正在汇报：“本月我们成功导流了四千五百名客户至东海银行，比上个月增加了百分之十五，需求主要集中在个人贷款和消费信贷……”
焦春看他来了，愣了愣，胡嘉庭上班就在办公室里玩游戏，半年都不过来一次，这是有事了。
他伸手示意员工先下去。
开门见山：“嘉庭，有事？”
“怎么还在进行互联网金融业务，不是说停了吗？”胡嘉庭一脸不开心，这不是顶风作案嘛。
“这是引流，我们当中介，给合作银行，消费金融公司和小额贷款公司开拓客户，是合法的。”焦春瞥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胡嘉庭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焦春脸沉了下来：“你作为公司的合伙人，设计总监，连业务都分不清是否合法，不觉得很失职吗？”
“我主要是怕啊。”胡嘉庭讪讪道。
气氛有点尴尬，凝涩。
焦春点了支烟：“嘉庭，当初我叫你入这行，你说你不懂，我说有我就行，你慢慢学就好是吧。”
胡嘉庭点点头。
“结果你是彻底的甩手掌柜，上班就是玩，五年你学了多少？”烟头快速地燃烧着，“咱们是发小，我认了，所有的事我自己来，没催过你管过你吧。”
胡嘉庭沉默着不说话，说的都是事实。
“知道你老婆不赞成激进的经营策略，也不乐意再去求人，所以你按她的指示来劝我了。”焦春掸了掸身上飘落的烟灰，“没有谁对谁错，经营理念不同而已。”
他按灭了烟头：“所以你要有个决断，到底用哪种经营策略。我先告诉你，传统业务你每年最多只有十来万，能不能接受？”
胡嘉庭面色骤然一变，这么少，房贷都要四万五一个月了。
自己在颜芙面前的底气，都是收入撑起来的，没这收入，在她面前没了信心。
胡嘉庭没法做决定，面色一会为难，一会犹豫。
“你呀，考虑事情就是欠周全，先回去斟酌吧，今天还有很多业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焦春看他的样子，知道是一笔理不清的家务账了。
回到办公室，胡嘉庭左思右想，收入少了十倍，没法下决心。
想征求下老婆的意见，又觉得她根本不赞成自己经营公司，肯定会同意，又放下了手机。
这一天没心情玩游戏了，到了下班的时候给颜芙发了微信，说晚上回家吃晚饭。
忐忑地开着车回家，考虑着说辞，和老婆可能的反应。
颜芙到家了一会，已经烧好两个菜了，看丈夫这么早回来，知道是遇到事了。
吃着饭，她问：“今天这么早回来？”
胡嘉庭把和焦春谈话的内容说了，说了他的担忧和顾虑。
颜芙考虑了一会：“如果任由他野蛮经营，你一年十几万都会没有，是不是屡次化险为夷，让他产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以为只是一种激进的经营策略而已？”
“好像是这样。”
“从前是有人帮忙，现在没了，再违法随时会有致命一击，你明确告诉他这个现状了没？”
“没，我只是说你不想去求人了。”
颜芙静静地吃着饭，猜到丈夫会这样。
业务不懂，又没有人脉，会被别人说百无一用，要面子的他，不会全说的。
“你这样信息不透明，会造成焦春战略性的误判。或许他还会对你劝说或施压，让你来要求我继续支持，将精力和时间，用在错误的方向。
从而无视了真正的危机，是违规引发的监管惩处。”
颜芙责备地看了丈夫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太让人操心了。
“这就像房顶没了，两个人还在屋子里争夺着坛坛罐罐，结果一场大暴雨一切结束。到时候这场暴雨，你没有责任？做到详细信息披露了吗？”
“知道了。”胡嘉庭低着头。
“不把事情说透，他怎么会知道缓急轻重，当然不同意你的诉求了。”
考虑了丈夫的顾虑，她宽慰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买这么贵的房子，一年十几万我不介意，换个小房子，和袁舒刘晓晨一样不行吗？”
你不介意我介意，胡嘉庭默默在心里嘀咕着。
吃完饭，两人下楼散了会步，颜芙拿着笔记本走进了书房。
刘言平要求的工作量太大，不加班无法完成。
她向处长申请将非敏感数据带回家处理，得到了批准。
将单位数据库拷贝下来的各种环境监测数据、污染源信息，源源不断地录入Excel。
几个小时下来，眼睛里满是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眼都花了。
看到已经深夜十二点了，她合上了笔记本，洗了个澡，疲倦地瘫软在床上。
这份报告即便通过了，后面还有新的刁难在等着自己，那就来吧。
想了想，觉得要叮嘱下丈夫：“老公，最近单位的事情极多，可能还要加班，没精力烧饭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这么忙？”
“来了新局长，风格做派都不一样了，记得处理好公司的事，坦诚相告，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别遮遮掩掩。”
“好的我知道了。”胡嘉庭答应着，心里却拿不定主意。
“那我先休息了，明早八点就要对八万人体育场联合检测，晚安。”打了声招呼，颜芙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胡嘉庭看着电视，思绪却飘到的极远。
同学会，自己那些三本同学的赞美，恭维。
父母家，小房子的狭小，窘迫。
还有参加颜芙同学聚会，她那些东海大学的985同学，看自己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和教育引导的态度……
他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