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宋凯飞终于发现两方的矛盾早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脸色阴沉，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要李冬远给他一个确切答复。
“姓李的！你就说这件事情怎么样能解决掉？”
“要是觉得我开出的价码还不够，你可以往出提。”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不打算与李冬远遮遮掩掩。
干脆把话挑明，很是直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李冬远冷笑几声，接着用手指在宋凯飞的身上。
短短几句话，可谓杀人诛心。
“宋总，你我之间不必藏着掖着，我的态度就是要严肃处置这件事情。”
“温暖工程你想继续干，那就得把这个窟窿填上，要不然就滚一边去。”
李冬远用手指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小几万块钱就这样挥霍掉。
“宋总！我要是跟着你一起潇洒，人民百姓就得挨冷受冻。”
“我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可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
双方彻底撕破脸面，再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去谈这件事情。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宋凯飞咬牙切齿，言语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赵市长要是了解到情况，恐怕会不高兴。”
“赵市长也是党和国家的干部，也得为人民服务。”
李冬远站直身子，与宋凯飞目光直视，丝毫退让都没有。
他最大的一张底牌，就是身后站着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
有了他们的支持，跟这些贪污腐败分子斗争到底，也都没什么好害怕的地方。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凯飞也知道双方不可能再谈得下去。
李冬远提出的条件，他根本就没办法满足，有些钱一旦被人装进口袋里，再想往出掏就很困难。
“李主任，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这个钱分成了很多份，不少人伸手去拿。”
“现在出事，要让我扛雷顶锅，狗急了还会跳墙，把我逼急……”
不等宋凯飞的一些话说出口，李冬远便已经抢了先，将他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击碎。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该憎恨的是那些与你一起贪墨，当下又把你当成弃子的人。”
“跟我在这里吼破天，那又能有多大作用？”
李冬远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起身就走，毫不留恋。
刚刚走出包厢的门，就发现宋凯飞的司机带着一些人将他去路堵住。
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冬远再大的风浪也都经历过，有几次差点付出生命代价。
还不至于被这些人给吓唬住，马上朝着人群走去。
“怎么？你们还想殴打政府公职人员，真是好大的胆子。”
“现在就动手！我倒要看看这么大的一家饭店，消息能不能捂得住？”
李冬远还真就不相信，赵春来一个市长能够只手遮天。
在他头上，毕竟还是有领导说了能算。
光凭这一点，他就不敢纵容手底下的这些人胡乱做事。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去多久的时间，宋凯飞就从包厢走出。
脸色阴沉，难看无比。
他用力地摆了摆手，见到手底下的人很不甘心的样子，一下子上来脾气。
走过去就把司机踹倒在地上，又将另外一些人痛骂一顿。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可是市经委办公室的李主任。”
“赶紧把路让开，谁敢对他不敬，我削了他的脑袋。”
宋凯飞的话一说出口，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司机挣扎着站起身，犹豫开口。
“宋总，事情没有办成，我们该怎样交代？”
“滚一边去！”
现在的宋凯飞正在气头上，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司机自找没趣，只能是消消停停，不敢再有言语。
李冬远离开饭店，径直回到家里，才发现事态的严峻程度远超预料。
这一路上都有人在跟着，他站在窗户边，视线眺望。
小区入口处，两个人鬼鬼祟祟，来回走动。
视线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挪动到他所在的位置。
如此情形，也让李冬远暗暗觉察到不好。
再三犹豫，还是觉得要把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郑信那里。
打通了电话，郑信还有抱怨声音。
“臭小子！也不看看时间，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存心找骂。”
“郑副市长，我……”
李冬远咬着嘴唇，许多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偏偏讲不出口。
两人也不是第一天相识，对于彼此的脾性还算了解。
郑信眉头皱起，直接走回书房把门关上。
随后开口询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小子不要在我这里打马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郑信自认为走过的路要比李冬远吃过的盐都多。
就怕李冬远会强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反而要坏事。
“领导，我可不是那种人，再说这件事情也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李冬远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到窗户边，那些人还在盯梢。
他先是将这一情况讲出，郑信大为吃惊。
“法治社会，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跟踪市经委办的主任。”
“还把你监视起来，他们想干什么？”
郑信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能够施展出这般手段的人，其身上的能量绝非一个商人能够拥有。
仅仅凭借这一点，他就猜测出一丝端倪。
“有什么话你只管往出讲，我有心理准备。”
郑信给李冬远吃了一颗定心丸，好让他不再慌慌张张。
既然这样，李冬远也不能故意遮掩，来来回回地与他绕弯子。
“赵春来市长似乎跟山水热力公司关系密切，宋凯飞在跟我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提起。”
“到最后更是想用赵市长来逼我就范，恐怕……”
两人之间一定存在利益牵扯，只是事情真相没有搞清楚前，一切都处于猜测阶段。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
郑信心中并不平静，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用力消化着李冬远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深呼吸几口气，心情略有平复。
“赵市长，你小子这次又要把天捅开窟窿。”
“我倒是不要紧，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担心会连累到你和裴主任的身上。”
政治场上的斗争，向来残酷，到了赵春来这种级别，想要收拾一个职位在他之下的人，绝非一件难事。
李冬远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郑信再度沉默，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给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