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瑶光】
瑶光的这些事务真的要仔细说起来,其实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毕竟,萧然和方夜,都是慕容离带在身边多年的人,他们俩的能力也不是说笑的。瑶光的这些动乱,对萧然来说处理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但他最大的棘手之处便是那个流言。
萧然心中明白,这个流言出现的目的,一是为了将他打成居心不良的窃国贼,从而动摇他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二是也顺便将他与慕容离的关系挑拨开来,如果慕容离怀疑了他,他们两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系便会立刻断掉。一旦他行事束手束脚,瑶光便会立刻成为别人案板上的刀俎鱼肉。所以,慕容离知道,他需要立刻回到瑶光,以他瑶光王的身份压下这些东西。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天权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叛乱。而放心不下执明独自一人的慕容离,也选择了留在天权,将瑶光的事务全权交给了他的大哥,钧天的太子殿下,蹇宾。随着方夜的到来,萧然也知道了慕容离那边的情况,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对瑶光来说,他欠缺的只是一个行事的正统性。而蹇宾这个钧天太子殿下的身份,已经完全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在有了蹇宾和齐之侃的坐镇下,瑶光的那些动乱,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原以为此事就这般结束了,所以,蹇宾在瑶光动乱平息之后,便启程回了钧天王城。 可让他和齐之侃都没有想到的是,看似平平常常的回程路,居然暗藏了多重的杀机……
【瑶光边境】
“君上,前方就是莫云山了,那里气温一向比陆上偏冷,前两天又刚刚下了一场小雪,如今山路崎岖难行,还请君上多加小心。”齐之侃一如既往地护在蹇宾周围,见蹇宾拂开车帘出来,连忙紧跟在他身后嘱咐道。
蹇宾点了点头,看向被一层白雪覆盖住的莫云山,见山路湿滑,也干脆弃了车马,徒步而行,“这莫云山,当真是极冷,明明如今不过才八月底,这边倒是下起雪来了!”
齐之侃一边跟在蹇宾身后紧护着蹇宾,一边点了点头说到,“君上,这雪景可是莫云山的奇特之处,也曾吸引了不少人过来观看,可至今也没有人弄明白,为何这里的天气如此反常!”正说着话呢,空中便又飘飘洒洒的落起雪来,蹇宾停下了脚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盯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看了半晌,而后转头看向身后的齐之侃,伸出手笑着说到,“齐将军,这雪天路滑,真的不扶一扶本王吗?”
齐之侃愣了一下,而后看着蹇宾笑眯眯的眼睛,不自觉的便握住了蹇宾的手,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一向冷厉的眉眼里,顿时带了一抹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温柔,“是,属下遵旨!”雪落在两人的发上,远远看去,仿佛看到了一对白首偕老的恋人……
好在这场雪下的并没有多久,蹇宾一行人等了片刻之后,便渐渐的停了下来,众人又重新启程,齐之侃也没有放开蹇宾的手,而是就这样拉着他,走在落满雪的山道上。随行的侍卫见此,也都识趣的远远跟着不去打扰。
刚刚下完雪的山道上,根本没什么人经过,因此,长长的路上放眼看去,一片雪白,两人的脚印落在这片雪白之上,似乎蜿蜒不到尽头,竟给了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齐之侃立刻回过神来,反射性的一把拉着蹇宾护在身后,而后猛的拔出千胜,“君上小心!”
蹇宾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多想,便看见前方丛林里,瞬间冒出许多刺客向他们冲过来。“保护君上!”身后的侍卫见到这种状况,立刻放出求援信号弹,又纷纷拔出兵器,向着蹇宾齐之侃那边奔了过来。
可没想到,这群刺客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又早已在此埋伏了许久,侍卫们渐渐不敌,逐渐呈现出劣势。齐之侃不敢离蹇宾太远,只紧紧的护在他周围,见情势如此不妙,心中又急又怒,只顾着挥剑解决掉面前的敌人。很快,他的身边便倒下了一堆的尸体,那边的敌人似乎也发现了齐之侃的棘手,对视一眼后干脆一起冲了上去。
“小齐!”蹇宾挥剑解决掉面前的一个敌人,反射性的想要转头看向齐之侃,然而就是转身的这刻,蹇宾猛然看到对面林中寒芒一闪,火光电石间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将齐之侃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一根箭破空而来,向着齐之侃的后心而去,而处于刺客包围圈中的齐之侃,根本来不及反应,因此迟钝了一秒,就是这一秒的时间,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蹇宾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长箭,冰冷的箭头瞬间刺穿了蹇宾的胸口,鲜红色的血液瞬间染满了洁白的衣服。
“君上!”
“撤!”见蹇宾已经被暗箭伤到心口,后面瑶光的官兵又闻声赶了过来,刺客首领连忙发出信号,还存活的刺客们在得到号令后,飞快的从两边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地的狼藉。赶来的官兵迅速围成一个保护圈,武功高强的侍卫们急急向刺客的方向追去,两人刚刚牵手走过的,这条只印有两串脚印的小路转眼已被踩的脏乱不堪,仿佛那样的洁白从来不曾出现过。
嘈杂声、奔跑声、呼喊声,在这一刻齐之侃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眼中只有他怀里的君上,“阿蹇……”
鲜红的血顺着蹇宾的伤口,沾染到齐之侃的衣袍上,转眼就晕染开了一大片,甚至顺着箭杆滴滴答答的不断落入白雪中。这一箭刺入的极深,又正中胸口,看着满地的鲜血,齐之侃却觉得似有无数支箭刺入了自己心脏,仿佛龙被拔去了逆鳞一般,痛到极致的感觉让他心脏几乎生生爆裂开来,“阿蹇,阿蹇! 别睡,看着我,看着我……”
蹇宾也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情况,可他并没有在意,哪怕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肺部也似乎在一点一点的丧失应有的功能。他只是依言,努力的看向齐之侃,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小齐……无……无事……便好,本……本王……噗……”
“阿蹇! ”看着蹇宾吐出的鲜血,齐之侃的声音抖得厉害,颤抖的手慌乱的捂着蹇宾中箭的伤口,“阿蹇,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太医,我们这就走! 来人,来人啊!”
蹇宾虚弱的看着他,眼中却似乎想到什么,奇异的出现了一抹欣慰,“原来……原来是……是我……呵……还……还好……”蹇宾似是终于支持不住,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微不可闻。齐之侃看了一眼周围,将蹇宾的伤口草草包扎后一把抱起,拔足向着城内的方向不要命似得奔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蹇宾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散去,眼前也闪过了这些年来经历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终究是心中的那一抹放不下,使得蹇宾拼尽了全身力气,从心中挤出一句话,“小齐……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落在齐之侃背上的手,瞬间无力的松开滑落了下去,那双一向黑亮的瞳孔最终涣散,失去了焦距,一向漂亮的瑞凤眼,也轻轻的闭了起来。
齐之侃停住了脚步,直倒倒的跪在了雪地里,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他的君上,他的爱人,他前一刻钟还幻想着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他发誓过会好好守护的珍宝,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
“啊……”极度嘶哑的声音突然从齐之侃的喉间发出,他紧紧的抱着蹇宾的身体,不知是血还是泪,慢慢从脸上流下来,落到了地面上。他爱的人没有了,他那个会在他面前摔奏折,那个会故意绊倒自己让他来接住,那个扬言要立他为上将军,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阿蹇,没有了……
“阿蹇、阿蹇……”齐之侃忍不住越搂越紧,怀里这个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就算已冰冷透骨再无半分温暖,也是他仅剩的全部世界了!
大雪忽然纷纷扬扬的落下,蜿蜒的鲜红色血迹,在这一片洁白之中,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某一暗处】
“主子,我们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那位派出去的人,得手了! ”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一名相貌极其普通,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着屏风后面,正在自顾自破解棋局的人禀报道。
此人闻言,摆棋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淡淡的说到,“哦?得手了?没想到啊!居然如此顺利,看起来,咱们这位伙伴,能力倒还真是不错!呵……”
跪在地上的男子没有回话,他知道屏风后面的下棋之人并不是在与他说话,只继续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不过片刻,只见那人轻轻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既然这得手了,那另一边,也可以动一动了! 哼!没想到啊,这颗已经废掉的棋子,如今倒还有用处!”
“主子?”
屏风后面冷冷嗤笑了一声,“去吧,这春天早就过了,那花儿,也该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