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次，她就知道了。
郁枫黑眸附着深意，额角青筋微微绷紧，他声音要比之前沉，像裹着一层流动的黄沙。
“你真聪明。”
是好话，但听着不像在夸人。
小瓷知道他很愤怒，计划失败的扫兴怕是他不常体会到的，如果自己处理不好，那必然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其实点到为止，单说出她见过彭陆南，今天也能蒙混过关。
但定位器这件事，她不想假装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沉香手串，她是真的不喜欢。
……
“这是我四月份报名的志愿者活动，和彭陆南碰上纯属偶然，我去了才知道他也在。”
小瓷解释昨天，解释的相当详细，连她种的什么品种的蔬菜，也都说了出来，是羽衣甘蓝。
“和他同坐一辆车回来，是因为福利院地方偏，黑心司机想赚两份钱，彭陆南也不愿意把车让给我，那时候又比较晚，错过这车，我就赶不及回来了……”
她真诚地叫人挑不出错。
“闭嘴。”
两个字从他嘴里咬出，不轻不重，却用足了气息。郁枫后背紧贴病床，眸中蕴藏的冷意锋利无比，像是飞出就能见血的刀子。
“我现在闭嘴了，那你什么时候听我解释。”
小瓷坚持要一个机会。
她笃定他不会现在赶她走，和彭家下的那盘棋，还需要她来收尾。
女人小心翼翼，模样天真，她是聪明，心思缜密，但好像又很傻，傻到以为解释清楚，就可以从泥潭里干净离开。
“滚。”
郁枫嗓音森冷，下颌线条薄情凌厉。
见他真的生气，要赶她走，小瓷管不了这么多，一股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你不听吗？”
还在不知死活，强调因果，他看她不爽，就这么回事。
“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在这里，在郁家老宅，他是绝对的主宰者。
小瓷嘴角溢出一抹苦涩，声音清亮，不输：“那是因为你没有把他们逼到绝路。”
她必须要留在郁家。
而留在郁家的代价，是要和这个大恶魔友好相处。
没有双方退让。
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无条件退让。
……
小瓷被费洛带走，关回原先的那个杂物室。
在文明时代，居然还有人罔顾人权，肆意关人禁闭。
她没有反抗，因为反抗等于放弃，这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
重新回到这里，小瓷松下一口气。
这代表，她安全了，顺利度过了这次危机，郁枫暂时不会赶她走。
手腕上光秃秃的，已经没有了装饰物。那串沉香，也摘了下来，今后不用再戴。
小瓷后背沁寒，冰凉透心，都是她刚刚出的冷汗。
郁枫不信任她，起了监视的念头，怕是连她房间……
“呕——”
被他的龌龊卑鄙，惹的反胃，小瓷干呕不止，连费洛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他送来了一床被子，见她身体不适，伸出手想扶她：“孟小姐，你还好吗？”
小瓷强忍恶心，向后靠墙撑住身子，微微仰头，“我房间里有监控吗？”
问郁枫她不敢，但问费洛，她可以。
能得到回答最好，不能，他之后回去告诉郁枫，郁枫也能知道，她已经猜到了。
她回去就把监控拆了。小瓷愤恨地想着。
“没有，你房间里没有监控，不用担心。”
费洛声音放轻，更偏向安慰。
但对小瓷来说，完全没用。她现在不信任郁枫，连同平时对她还不错的费洛，也一起防备。
“好过分。”
她不冷静地说。
费洛陷入沉默，他不能告诉她，少爷半小时前，刚让他把她房间里的监听器拆掉。没有监控，不假，但监听器，确实是一开始就装了的。
半天，他淡声，提前透露给她：“你明天就可以出去。”
“哦。”
小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如果真的有监控，那郁枫早发现她不会书法了，不用别的理由，光是这件事，就足够把她赶出去。
接过被子，她面无表情往里走，费洛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门关上的一刹，小瓷慢慢蹲下身，劫后余生总是伴随身体虚脱，手上没力气，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掉在了地上。
这一晚，睡得自然不会好。
早上，小瓷被敲门声吵醒，她起来去开门，看见费洛端着餐盘站在门口。
“吃完早餐就可以回去了。”
不断水不断粮，让她过得舒服，不如直接放她回房间……小瓷面色平淡，心中的怨气，嘴巴上不说，也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她乖乖吃干净早餐，不和美食过不去。
回到房间没多久，小瓷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接，最后，赶在电话挂断前一秒，摁下了接通键。
“喂。”
安雯的声音，小瓷没忘记。
“有事？”
“有。”
才一句，她就受不了了。
“小雯。”
电话那头，不止安雯一个声音，她的父母，好像也在。
被催促，安雯强忍委屈，开口声调变得僵硬又别扭：“孟沅浠我和你道歉，你那天喝的酒有问题，是我做的，你能不能……彭家讲一声，我已经来道过歉了？”
彭家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慢不少。
有些事小瓷早知道了，但她该装还得装：“是你啊。”
“是我。”
安雯语气相当压抑，迫不及待想结束这件事。
小瓷大概明白郁枫想让她怎么做，而她，也正想那样做。
“如果你真想道歉，那就来孟家，当着我妈和我哥的面，好好和我说声对不起。”
“孟沅浠，你别太过分……”
安雯就想私下解决这件事，不想闹到台面上，所以才憋屈地打了这个电话。怕孟沅浠故意不接，她还特地换了一个陌生号码。现在让她当众道歉，她做不到，凭什么？
“我过分？你往我酒里加东西的时候，想过会害死我吗。”小瓷一点都不惯着，尽情找回自己受到的委屈。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彭家那里，你自己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