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着老刘说:“老师，我不是跳高运动员。”
老刘微愣。
“所以我不太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不喜欢最后的结局是掉杆。能跳过两米零三我非常满意，像您说的，我第一也拿了，记录也翻新了，再想让我往后跳，刘教练您是不是太贪心了？”
老刘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气焰低了下来，轻声说：“可是，可是……”
可是半天也可是不出来什么。
于泽像是回想起什么，眼中黯淡一闪而过：“你们这些教练总是很自私，让队员一遍遍去面对自己掉杆的过程。”
他接着道：“跳高总是在不断失败，和不断冲击失败的过程中。我不喜欢这项运动，我喜欢彻底的赢。停留在两米零三，我觉得我算是赢了。”
老刘被他的话弄得哑口无言，倒不是因为说不过，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下口。
人家都说不喜欢了，难道他还非得逼着人家问你凭什么不喜欢？
他只能愣愣地看着于泽跟着姜尧他们离开，围观的人也逐渐散了。
摔跤队的教练这个时候凑到他身侧，幸灾乐祸说：“哟，吃瘪了，人家小孩儿不乐意顺着你啊。”
老刘气闷：“你说他这么好的条件，居然说不喜欢跳高。他如果让我带，保证在全国锦标赛上拿名次。”
爱才之心，每位热爱自己项目的教练都有。
摔跤队教练搂着他的肩膀。
“人家这是不想给你希望啊，如果于泽真当你面跳上个两米五六七八九的，你还能舍得放手。”
“你肯定就找上学校要人了，但人李常德不见得愿意把孩子让给你，我可听说了，于泽在篮球方面的天赋不比跳高差。”
老刘觉得难受得不行：“那就辛苦他一点，身兼两项行不行。”
摔跤队教练哼笑一声，安抚他道：“行了，别惦记了，这小beta脾性大着呢，我以前有个队员都被他打进医院了。”
他仿佛说了一个平淡的事情，接着催促老刘：“走走走，咱赶紧下班回家吧。”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苏贤海道：“老苏，你也别杵着了，今天你干了什么事儿咱们待会儿好好说道说道。你说你都回来了，还抓着那些事儿干啥……”
苏贤海拿着手机，笑着打哈哈：“我能干嘛，可别污蔑我啊，之前那些事儿我早忘了。”
“哈哈哈哈哈这样最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让学生们看笑话。”
“呵呵呵呵那肯定。”苏贤海脸上挂着官方的笑容。
应付完摔跤队教练，他的目光又不经意看向往球馆方向走去的两人，手上的手机忽然传来振动，屏幕亮起。
苏贤海挑眉，冲老刘他们打招呼：“你们慢慢聊，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自己转身离开了。
跟宁悦和张扬在路口告别过后，于泽问姜尧：“怎么会把手机落体育馆？你也不找到了再过来。”
姜尧手上抱着于泽的外套和背包，表情故作委屈，凑过来亲他：“还不是为了来看你比赛，生怕错过我宝贝的英姿。”
于泽冷哼一声，看上去对他的吹捧并不受用。
姜尧腾出一只手来搂着于泽，格外骄傲地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拿第一，把刘教的队员都打败了，鲤鲤，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于泽冲他假笑：“你猜啊。”
姜尧没个正经地挑起他的下巴，高高在上说：“你最好祈祷你能更神秘些，让我能一辈子在你身上找新鲜感，不然什么时候我腻了，就把你扔了。 ”
于泽大翻白眼，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赶紧找手机去，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姜尧脸色变得极快，调戏完人就跑了出去，转身笑得跟不要钱似的挥手。
“在外面等我啊，待会儿尧哥就带你出去吃富贵阁。”
于泽点头，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漫天红霞下，清风吹起少年衣角，因为有了承诺便有了期待。
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人赶紧出现，带他去做约定好的事。
时间最磋磨人。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了，体育馆顶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失去太阳的照射，地面凉意很快袭来。
于泽感觉有些冷，他拿出手机，屏幕荧光打在他脸上。
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
现在姜尧没找到手机也联系不上。
于泽又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进去一趟。
两人一起找也快点儿，实在不行给守馆大叔打电话调监控看看。
于泽想着，往体育馆入口走去。
馆内没有亮灯，保安大叔在入馆门口的屋子里吃饭，那里是他们值班休息的地方。
于泽跟他打完招呼，就径直走向漆黑廊道，感应灯随着他的移动挨个儿亮起。
走到篮球场地里面，整个球馆非常昏暗，没人打球的晚上，这里显得非常寂静，诡异。
于泽打开手机手电筒，能感觉到姜尧并没有在这里。
教职工比赛的确是在球馆举行的，不在这里找手机，他能去哪儿呢？
于泽疑惑皱眉，他冲着能见度极低的场地喊道：“姜尧？姜尧？”
他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伴随着阵阵回音。
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已经找到走了？
于泽找不到人，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不应该啊，自己就在门口，并没有看到姜尧出来。
而且他找到手机能不回自己消息吗？
于泽最后巡视一遍场地，准备去更衣室看看。
就在他踏步转身的那一瞬间，球馆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像是什么撞在门上的动静。
这声音在黑暗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于泽脚步一顿，却感觉到背后涌起一股冷意。
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好预感在心底升腾。
没有丝毫犹豫，于泽朝声音传来的源头跑去。
“尧哥！尧哥你在哪儿？”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但那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
再往里走，体院的老师们全下班离校了，办公区域漆黑一片，于泽脚步慢了下来。
“姜尧。”他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然后屏息凝神。
终于，他再次听到一阵椅子拖动的声响，非常轻微，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就在廊道尽头的位置。
于泽快速冲了过去，在房间外猛地压下门把手。
锁了！
他转为使劲儿拍门：“姜尧！是不是你在里面？”
于泽又听到了声响，这次是真真切切从门内传来的，中间还夹杂着低声的呜咽。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于泽一下就听出那是姜尧的声音，他神经骤然紧绷，猛拍房门。
“尧哥开门，我是于泽！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出来！”
于泽着急到了极点，他在混乱的思绪中快速捕捉着什么，脑海突然闪过最后离开操场时，苏贤海别有深意落在自己和姜尧身上的眼神。
艹！
于泽捏紧拳头，狠狠砸在木板门上，双目赤红。
于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