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北。
蜀王府。
几十年前,作为蜀王府邸,天府之国的质子府,
一则是觉得亏欠了二子刘郷,二则是为了彰显蜀王的实力。
蜀王妃黄昭君下了大本钱,当时几十车银钱拉进洛阳,
那是声势浩大,万人观摩,震惊河洛。
芙蓉城里芙蓉香!
蜀王府中,到处是蜀中特色的楼阁。
梅园在蜀王府东跨院,内中环境清幽,水借桥势,桥借山势,山屋相映,美轮美奂。
此刻,梅园之中,有一绝美女子,
她身覆红色绣花锦衣,玉手玲珑,弹奏起琵琶铿锵之音。
在绝美的女子的对面,宴台上,坐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军人。
此人一身黑色武川扎甲,腰如水桶,手臂有大腿粗细,
军人一边听着女子弹奏,一边大口吃烧鸡,
身旁还有两个莺莺燕燕的女卒做陪,那是潇洒至极。
“哈哈哈,统领,弹点歌颂小书生爱事的呗!”
“让老娘这些小美人,也见识见识洛阳琵琶,别特么一辈子,都是个土鳖。”
这是一名娘子军女卒,说话有些匪气。
今个很奇怪,梅园里,竟然还有几十个坐着听曲的女兵。
没人站岗,大伙都是吃好喝好,
尤其是这个女壮士,还对身旁的女卒上下其手。
“好!奴家这就给军爷弹奏。”
成莹自幼随洛阳大家学习,琵琶、楚舞,那都是冠绝洛阳。
渺渺弦音中,兵卒们仿佛进入了成莹的世界,陶醉其中,
一曲琵琶忆往昔,朱车小关初见君,北塞雪冷将军暖,戎衣冬甲阻寒霜。
昨夜烽火过北州,可汗连营五十寨,战旗潇潇孤城闭,长槊铁马破狼山。
洛阳牡丹花似锦,蜀王庭院深幽幽,叹郎盼郎又思郎,残柳岂能……
“砰!!”
“砰!!”
“砰!!”
正当梅园里,大家都沉寂在成莹仙子的相思曲里时,
蜀王府所有大门,被暴力踢开。
一队队铁甲兵卒鱼贯而入,楚国官军越来越多,足足数千人。
他们拉网似寻找,一块地砖都不放过。
项槐一身黑色玄文锦衣,带着皇城司数位缉拿总旗官,怒不可遏的踏进梅园。
下一刻,项家六祖公看见了成莹,
那个贱人,竟然跟没瞧见他一样,自顾自的弹奏琵琶。
“武川娘子军三旅甲队刘武美在此,来人止步!”
项槐脸色铁青,如果身体能冒火,六祖公已经火山爆发了。
楚兴楼的贱民敢对他动手,这五十名女卒竟然敢列阵,还敢对项楚的祖公亮兵器。
“杀了她们!”项槐大手一挥,皇城司无数高手蜂拥而上。
以多欺少,以强凌弱,一直是皇城司的拿手好戏,
这种抄家杀人的活,他们很有经验。
军阵前方,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楚国高手,
面色凶恶的刀盾手刘武美,最后看了成莹仙子一眼,坦荡的笑道。
“统领,刘武美先行一步,今后就不能再保护你了。”
闻言,弹奏琵琶的绝美女子妙目连连,笑意盈盈的道,
“军爷慢走,路上等等,奴家一会就来。”
圆盾长矛,铁甲长刀,尽管武川娘子军配合很好,且都悍不畏死。
可她们毕竟是女人,没有达到千人级规模,用不出弓弩阵,她们本身就不算强大战力。
皇城司几个宗师高手杀来,自是摧枯拉朽,鲜血横流。
小片刻后,蜀王府梅园石板上一片狼藉。
易善铁拳打死了最后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卒,望着无一生还的女兵,他不禁冷笑一声。
这些娘们还真烈!
蜀王府中,梅园小宴。
数百皇城司皂衣旗官,踩踏泥土,折断梅树,将成莹仙子团团围住。
六祖公项槐面容阴冷,走到成莹几步外,居高临下,狠狠的道。
“成莹,说,周云是不是从你这里走的?”
宗人府族长这句话,令无数宗族小官大腿发颤,冷汗直流。
蜀王府是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搜了几遍。
那绝对是一草一木都没放过,成莹公主也一直在,所以大伙就给蜀王府过了。
这要是出了纰漏,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刑部、禁军、左右牛卫都来过一次。
今日项槐一口咬定成莹公主,也是片面之词,
若是公主打死不认,他们为了保自己,反驳六祖公项槐很简单的。
“哼哼哼!!”檀木雕花小方凳上,绝美的成莹仙子笑了。
“知道了还问?不觉得多余吗?”
“你?!你这个宗族败类。”项槐怒了,怒不可遏,他当即抬手,一巴掌挥过去。
可回应项槐的,是一把锋利的武川短剑。
成莹出手又快又稳,显然长期练习剑舞,手艺并不陌生。
鲜血横流!
几个宗师大吃一惊:这娘们也烈啊!
数百皇城司如临大敌,几个宗室赶紧扶着项槐,聂大海等人立刻为六祖公包扎。
可面对项槐要皇城司动手的命令,所有人都犹豫了,
他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前进。
这可是成莹公主,跟皇帝在北疆苦过来的皇室宗亲。
就算皇帝那事不提,她是多少建安军兵卒的梦中人。
皇城司的旗官们可不蠢,他们可不是项槐。
别说杀,那就是碰一下,他们都不敢。
梅园里,年纪大了,又失血不少,让项槐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见无人敢动,长叹一声,
也不想继续在成莹面前丢这个老脸,岔开话题道。
“周云走几天了?”
琵琶声依旧不停,梅园数百人在听赵曲,
成莹公主眼皮都懒得抬,讥讽道。
“谁知道呢?兴许五天,也许七天,都这么久了,祖公才来?”
“不是宗族没人才,就是人才不忠心!”
听到这些,项槐眼里在喷火,急的咬牙切齿,指着成莹道。
“你这个贱人,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却放过项楚的大敌。”
“这是江山之争,这是祖宗的江山啊!”
“你简直不是人,你愧对楚国,愧对父兄。”
“祖宗?江山?”琵琶声停了,成莹拿起一个红色的包袱,双手抱在胸口。
晶莹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绝美女子哭泣道,“项楚的养育之恩,成莹已经还了。”
“不是人?我早就不是人了!你们就是废物,除了会残害自己人,对付外族,刀剑都拿不稳。”
见成莹痛苦,项槐反而笑了,笑的癫狂。
不就是那点破事?!
项楚公主的那些事,在宗人眼里,毛都不算。
作为皇家女子,为国家牺牲,是她们的荣幸。
六祖公面容扭曲,俯身靠着成莹,小声道,“不就是刘郷有病,蜀王代儿行事一下,这算什么呢?”
“蜀王仰慕你久矣,小小鱼水之欢而已?老夫青梅竹马的正妻,都送给了头曼可汗!”
江山面前无女人!
历史上和亲的女子,鼎鼎大名的都极度悲惨,那些没有名号的,更是惨不忍睹。
试想一下,人在敌国,周边全是仇人,可能是什么下场。
成莹的事,在楚国高层看来,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嘿嘿……”项槐宛如魔鬼,看着绝美的成莹,决定继续刺痛这个贱人,他讥讽道。
“怎么?你的周郎,因为这事不要你?”
“那真可怜,一个残花败柳,赵王那样的英雄,看不上也合情合理。”
说到这里,成莹笑了,笑着擦干眼泪,美眸中散发光芒道。
“赵王知道,赵王什么都知道。他说不是我的错,是楚国男儿的错。”
“他还说要我当王妃,还要跟我生十个小孩,将来保护他们的娘亲。”
说着说着,成莹笑着哭了,
她紧紧抱住胸口的包袱,冷视项槐,一字一顿的道,
“可我,不走。我脏,我配不上,我用剑抵着脖子,逼他走了!”
“蜀王府搜了十几遍。我若也走,谁不知道,他已经跑了?”
项槐火了,这个贱人,竟然用命掩护项家大地,简直就是淫贱。
他手抬起,又想扇耳光,可看见成莹手里的短剑,最终忍住了。
梅园审问之际,地道已经找到了。
就在蜀王府中堂的檀木主位下面。
几个搜捕过蜀王府的楚官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成莹公主坐正堂等候,就是在掩护地道。
证据确凿,成莹也不否认,那就是铁证如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成莹杀不杀,项槐还真不敢决定。
正当项槐挥手,要皇城司旗官先把成莹请去大恩寺时,
一个传令兵火急火燎的来了。
“启禀族公,陆长生持龙令而来,他要你马上放了成莹公主。”
闻言,项槐气笑了,什么阿猫阿狗,今天都敢顶撞他?
“圣昌皇帝的龙令,还能管得住圣武皇帝?”
“我等奉旨办案,他一个谋士,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