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由于惯性，沈乐绾都往前倾了倾。
裴清砚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她，“你确定？”
沈乐绾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她确定。
她从学生时代起就追逐的人，和他组建一个家庭的诱惑就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思考，权衡利弊，她列出了很多和裴清砚结婚的缺点，他不爱她，他们之前身份地位的巨大鸿沟……
可，她脑海里最后盘旋的，还是和他结婚这件事。
裴清砚或许现在不爱她，可不代表以后。她们不再是不平等的关系，破除了契约，那她是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期待？
说不定她能打动他的心呢？
沈乐绾知道，她是在赌。
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赌一个奇迹发生。
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她知道，如果她放弃了这次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后悔。
她不想以后后悔，哪怕会撞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能够承受。
就像飞蛾扑火，哪怕知道那火会灼伤自己，也还是无法停止向往光热。
裴清砚就是那团火。
沈乐绾神情认真，裴清砚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转身启动车子，在前面路口调了头。
“不回去吗？”
裴清砚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去民政局。”
沈乐绾一怔，这么快？
直接就去民政局？
沈乐绾的手紧紧的攥着安全带，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她以为，裴清砚就算提出这个事，也会花上一段时间，但是她没想到这么快，直接就去领证吗？
在距离民政局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裴清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毫不避讳的接了起来。
“砚哥，西山新开了一个马场，去玩玩？”
裴清砚抬头看了眼红绿灯，语气很淡，“没空。”
季远辰不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最近忙什么呢？都快两周没见到人了，裴氏最近也没什么事啊？”
“你现在在忙什么呢？我来办公室找你。”
“结婚。”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成功让那头住了嘴。
“什么？你逗我玩儿呢？”季远辰的语调上扬。
裴清砚薄唇微启，“我有那么闲？”
“卧槽！真的假的啊，砚哥你和谁……”
“没事我就挂了。”
电话挂断，季远辰的声音戛然为止。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沈乐绾偷偷地看着裴清砚，他神色冷清，目光看着前方，看不出情绪。
她垂下眼，心里想着，他们大概是最神奇的领证的人吧。
黑色的库里南停在民政局前，陈霖已经在一旁的等着了。
他将证件资料都交给裴清砚，“裴总，里面已经安排好了，您和沈小姐直接进去就行。”
沈乐绾不由得再次感叹陈霖的效率，裴清砚刚在车上给他打的电话，他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抬脚进民政局大门之前，沈乐绾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句，“需要拟一份婚前财产协议吗？”
她是个穷光蛋，裴清砚有亿万家产，可能都不止。
如果哪天离婚了，也好有个依据。
裴清砚脚步一顿，脸色有些不悦，“用不着。”
见裴清砚脸色冷了下来，陈霖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引着两人进门，“进门右手边窗口就是。”
沈乐绾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确实是她多虑了。
裴氏有最顶级的律师，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占到便宜。就算离婚了，该怎么判还不是裴清砚说了算。
她扯了扯唇角，抬脚跟了上去。
今天领证的人不是很多，大概不是个多么好的日子。
沈乐绾和裴清砚坐在窗口前填写资料，沈乐绾一笔一画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目光忍不住去看裴清砚。
他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还能看到青筋纹路。他的字笔锋犀利，刚劲有力。
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淡，气质高冷矜贵。让人忍不住心动。
等填完资料，陈霖引着两人去拍照的地方。他们没有提前拍照，陈霖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
站在红色的幕布前，沈乐绾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摄影师拿着相机，指挥着两人做动作，“两个人靠近一点，好，保持微笑！”
“再来一张啊，新郎搂着新娘，动作亲密一点，诶，很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新郎的眼神深情一点，嘴角扬一扬，对，很好看！”
……
摄影师很专业，不厌其烦地扣着两人的表情和东西，拍了好几张，沈乐绾都担心裴清砚会不耐烦。
好在还是顺利的拍完了。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沈乐绾偷偷加了摄影师的微信，结婚证上的照片选了符合规范的那一张，但是其余的，她也想要。
这或许是她和裴清砚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了。
钢印盖下去的那一刻，沈乐绾的心也跟着落定，同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带着丝丝欣喜和雀跃。
她和裴清砚，领证了。
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少女时代的梦，好像在这一刻成真了。
民政局门口，裴清砚拿出手机对着结婚证拍了一张。
沈乐绾眼底讶然，裴清砚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下一秒，他就发了出去，然后拨通了电话。
“爷爷，您都看到了，这下可以好好休养了吗？过几天我接您出院。”
沈乐绾垂下眼，原来是发给裴老爷子。
不知道裴老爷子说了什么，裴清砚应了两句，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沈乐绾，“爷爷要和你说话。”
沈乐绾接过，“喂，裴爷爷……”
裴老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中气十足，“还叫裴爷爷啊，直接叫爷爷了。”
沈乐绾抿了抿唇，叫了声。
裴老爷子眉开眼笑，“清砚那臭小子要是欺负你，记得跟爷爷讲，爷爷帮你收拾他！”
沈乐绾抬眸看了眼，裴清砚站在阳光下，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整个人溺在朝阳里，好像在发光。
她心念一动，弯了弯唇，“嗯。”
“那臭小子这也搞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准备，等我出院了以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其他事，聘礼还有见家长的流程我们再补上行吗？”
裴老爷子对裴清砚这种做法有些不满，什么都没准备呢就直接领证了。
沈乐绾不想扫老爷子的兴，没有告诉他这些她都用不着，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没关系的爷爷，您好好养身体，这些不急。”
“好……好……”裴老爷子心情很好，“那你回去注意养身体，有事就找爷爷！”
“好。”
挂了电话，沈乐绾把手机还给了裴清砚。
两人上了车，裴清砚随手把结婚证放在了一旁。
沈乐绾眸光微暗，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开口说道，“你能送我回趟林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