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爱听实话,觉得周运来不只会巴结,脑子还活跃,不愧是的官商勾结的老手,顿时对周扒皮好感顿增,难得耐心解释道:
“运来,你这计谋要在往常,四平八稳,很有用。不过呢,今日司隶为险境,天下大乱,四处都是割据诸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本地豪族联络感情打好基础。”
“本府今日唯有一刀切下去,然后分化瓦解。高家在高陵太过霸道,有人告他们的案子,本府要是不够强势,原告都不敢露面。”
周运来小眼睛打转,笑道:”老爷高明,草民总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准备借力打力,打得瓜稀巴烂,捡起瓜籽来。”
贾诩眼睛一亮,“你还见过什么瓜,还带籽的?”
周运来回答:“老爷,草民年少的时候去过凉州,见过一些胡商,吃过胡瓜。”
贾诩想起年少过往的回忆,周运来所说的胡瓜,想来就是西域哈密瓜。
西域,多么让人向往地方。
如果将来可以统一关中,必然要打通西域丝绸之路。
贾诩奇思妙想一番,急忙打住思绪。
开拓一带一路自然是伟大梦想,现在要做好当下。
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光是空想又有何用。
他看着码头纷纷扰扰的人群,车水马龙,一边感叹这县城这么就比长安还繁华。
周运来很会来事,陪笑道:“老爷,这兵荒马乱的,长安的执政换了一拨又一拨,高陵又隔河相望长安,交通便利,很多长安富户都躲到这来安家落户。”
贾诩不置可否,带头四处溜达,一会问问货船排水量,货船用什么木材,如何做防腐防虫处理;一会又问货船是否用风帆,哪种风帆,是三角的还是方形的等专业性问题。
他的问题,特别三角帆逆风运用问题,周运来听着是前所未闻,暗暗心惊,没想到贾诩居然还懂航运。
周运来却不知贾诩前世是远洋货轮的大副。
周运来是漕运的行家,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暗暗的把贾诩有关风帆的随口一说记载心里,不想后来居然真的研制了三角逆风帆,这是后话。
转眼晚饭饭点到了。
“运来,我今天就在你这档口吃顿便饭,经此一折腾,相信不用多久,就有人上告喊冤。”
他说完,也不讲究,和众人席地而坐。
郡守说是便饭,周运来自然不敢怠慢,还是叫酒楼送了十几道佳肴过来。
众人酒饱饭足。
贾诩带头离开档口,上马返回府衙。
此时已是黄昏。
就在府衙门口没几步,有一老妇跪坐在大街上拦住了贾诩的车架,嘴上嚷道:“老爷,命妇陈氏有冤情。”
胡车儿大步跨前,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无故拦截左冯栩,杖责。”
老妇人穿着发白的窄袖,头发发白,手举起状词,大声嚷道:“故太守遗孀,命妇陈氏,因我儿遭受不白之冤,请左冯栩贾诩青天大老爷明察。”
周运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道:“老爷,你说的有人告状,难道是她?她自称太守之妻,朝廷命妇,为何沦落到如今这番落魄地步。”
贾诩看着陈氏寒酸模样,心里缺相,这有何奇怪。
兵荒马乱的年代,别说一个死去的太守家眷,就是列侯的家眷,洛阳皇宫嫔妃宫女不也一样沦落人家,遭遇劫难。
“运来,待会让你看一场大戏。”
贾诩叮嘱胡车儿把陈氏带上,跳下马,走进府衙,
府衙当即升堂办案。
原本准备歇息的郡衙差役,又不得不抖擞精神,站立两排。
贾诩坐在堂上,面无表情,问道:“陈氏,你口口声声说有冤情,速速说来,本府为你做主。”
陈氏刚才看到贾诩真面容,想不到贾诩如此年轻,有些忐忑不安,此时埋头禀报道:“府君,命妇要告高陵县令高原刑讯逼供,诬陷我儿傅干杀人。”
命妇?那是朝廷诰命夫人才有的自称。
傅干?贾诩听着有些耳熟,“陈氏,你为何自称命妇?”
陈氏应道:“府君,亡夫叫傅夔,原本是汉阳太守,多年前死于西凉王国、韩遂叛乱,那时候小儿傅干年少,命妇便携带小儿返回长安。”
“你刚才说回了长安,为何又来到高陵?”
“老爷有所不知,我们在长安仅有祖屋,并无收入。为了小儿读书,命妇便贱卖了祖屋,在夫君好友的帮助下,在高陵县购置了小院,后院自住,前院出租,勉强度日。”
“我们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了四五年,谁曾想租户高三那日突然死去,官府就来人检验尸体,说是中毒身亡。没几日,官府又来人拿了小儿入狱。高陵县令高原就判小儿杀人。”
贾诩拿起陈氏的状子,状子所写内容和陈氏描述的基本一致。
时间算起来,还是董卓被杀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案子拖了如此之久。
贾诩看状子文字端正不凡,并非女子笔画,突然问道:
“陈氏,你这状子何人写的,如实招来。”
陈氏被贾诩当堂这么一问,有些紧张,想到那人的叮嘱,便鼓起勇气,挺直腰杆,回答道:
“命妇不敢欺瞒左冯栩老爷,这状子是冯栩郡计吏张既先生所写。”
果然如此。
贾诩对张既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之所以放下长安的事务,这么兴冲冲地的来高陵,有一半原因就是冲张既来的。
张既,也是上了史书的名臣。
贾诩是周公吐哺,求贤若渴。
贾诩不动声色吩咐:“宣计吏张既入堂。”
没过多久,走进一个年轻儒生,疾步如飞,朝贾诩拱手道:“属下冯诩郡计吏张既,拜见左冯栩贾府君。”
郡计吏,属于郡吏特殊存在,百石官员,类似后世统计局长,当然,用好了,也可以是审计局长。
贾诩看张既面如白面,嘴上却留有八字胡,笑道:“张既,你作为计吏,负责本郡钱粮计算,却为何参与此刑事案?”
张既不卑不亢道:“属下不敢欺瞒。这陈氏的小儿傅干,是属下的同窗。同学蒙受不白之冤,为其请命,属下在所不辞。”
看来是同学请命,也许还夹带了宗族争斗。
贾诩扬了扬郡吏拿上来的案卷,说道:“张既,本府看这卷宗,高陵县仵作检测尸体说是中毒身亡,冯诩郡仵作复检又说不是中毒身亡。”
“死者高三的妻子高氏口供里却承认了是傅干投毒。”
“这街坊邻居的口供也显示,傅干作为房东,日常多次帮衬高氏,还指导高氏读书写字,对她颇有意思,见其二人在店里卿卿我我。”
张既沉着回答:“府君,初审中,县令高原听信县仵作乱言,开堂就刑讯逼供,高氏一介弱女子,扛不住刑讯,自然是屈打成招。”
贾诩看各执一词,那就带证人,嫌疑犯上堂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