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宋昕妤房间的门前，我的心情格外忐忑。
原本，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就来到了酒店附近，打算请宋昕妤吃个饭，好好聊聊。可走到酒店门口我又开始犹豫，担心自己的过分热情显得有些越界，所以赶紧退回来，在旁边找了个咖啡馆坐了一中午。
直到马上就该离开宋东的时候，我才鼓起勇气重新踏入酒店。
可现在来到她门口，心中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的门自动打开了。
“陆然？”宋昕妤拖着一个行李箱从门里出来，差点和我撞上。
“好巧。”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刚想找你，你就出来了。你这是要出门？”
“退房。”宋昕妤说。
“退房？”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住在这里，是因为离医院近。现在已经没有住在这边的需求了。”宋昕妤的语气相当平静，可她话里的悲伤，也就只有了解她父亲去世的背景后才能听出来。
“那你准备去哪？”我担忧地问。
“先回我爸的老房子去收拾收拾。”宋昕妤若有所指地说，“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要不是昨天你帮我，我都没办法回去。”
我瞬间领悟了她话里的潜台词，脸色迅速黯淡下来，问道：“柯泽的人去你家骚扰你了？”
“他们派了个人住进老房子了。刚柯泽给我发了信息，说他们的人暂时撤了。”
“那之前他们岂不是还去医院闹过？”我意识到宋昕妤父亲离世前最后的日子恐怕也相当不平静。
“还好。我之前行踪藏得比较好，他们才找来宋东来不久，等找到医院来的时候，我爸就已经在IcU里了。他们闹过一次，我就把车抵给他们，可能他们也嫌IcU晦气，后来就没再进过医院，只是在外面监视。”
“真是太过分了！”我咬牙切齿，“早知道是这样，昨晚就该先教训柯泽这王八蛋一顿。”
“陆然，算了。”宋昕妤用寡淡的语气说，“说到底还是我欠了钱，怪不得别人。”
“宋昕妤！”我生气地说，“你是受害者。钱是唐骏修欠的，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我签了字。要怪就怪自己以前太信任他了。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宋昕妤……”看到这样的宋昕妤，我心里又气又急。
“陆然，咱们别站在这里聊了。我准备走了，你也回去吧。”
“宋昕妤，要不出去喝杯咖啡，我们聊聊？”我说明了来意。
宋昕妤抬眼，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
她身上那股幽怨的气质让原本就美丽的脸庞更加惹人犹怜，而那双眼睛里的血丝，更是戳痛人心最容易产生怜悯的地方。
“不用了吧？”半晌，她移开了目光。
“作为朋友，让我多少帮帮你吧。”我诚恳地说。
可能是我的坚持让她不好拒绝，宋昕妤犹豫了片刻后，对我说：“陆然，那要是方便的话，能载我去老房子那边吗？我现在没有保姆车，出行也不方便，你载我过去，也算帮我大忙了。”
“好。”我答应下来。
趁宋昕妤去办退房手续，我去把车开了过来。
宋昕妤办完手续，走出酒店，准备上车的时候，我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一直往我们这边瞄。
一股愤怒的情绪瞬间包围了我，我朝那个男人冲了过去，像是拎小鸡一样地把他拎到了宋昕妤面前。
“你不是要跟踪宋昕妤吗？她坐我的车走，你也坐上来，省得你跟丢了。”我恶狠狠地对他说。
“然哥是吧？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泽哥非让我来这里看着。”柯泽的小弟倒是认怂得很干脆。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既然你有勇气来，就得承担后果。”我冷笑着对他说。
“陆然，算了。”宋昕妤拉住我，“你帮我出一时的头，回头你走了，他们还会来的。”
我心里清楚宋昕妤说得对，所以手中的力道松了松，柯泽的小弟趁机挣脱我的控制，一溜烟跑了。
“走吧。”宋昕妤像是怕我去追，硬生生把我拉回车上。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可能反而会害了她。甚至，我可能把她逼到了更糟糕的境地中。
“对不起。”等宋昕妤在副驾驶座坐好后，我对她道歉说。
宋昕妤愣了愣神，问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哪来的对不起？”
“昨晚我完全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自行跟柯泽定了一个月的期限。”
“你帮我减了一半的还款额，还为我争取了一个月时间……”
“宋昕妤，你不用说这些场面话。”我打断她为我开脱的说辞，“是我把你逼到绝境上了吧？一个月以后，500万你该怎么还呢？”
“陆然，你帮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们无亲无故，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宋昕妤淡淡地说，“开车吧。你要再啰嗦，我就下车了。”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发动车子，凭着记忆往宋昕妤家的老房子开去。
老房子在宋东市老城区，这么多年了，这里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路上的景色依然是当年的模样。
大约是宋昕妤就坐在我身边的关系，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以前那些和宋昕妤在老城区的回忆不自觉地浮上心头。
回忆里的我们，也有烦恼，也有忧愁，但更多是纯粹的美好。可那些美好，都回不去了。
如果宋昕妤当初没有接受唐骏修的邀约，如果她没有出道，如果我当初没有放手，而是选择强留下她，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无法挽回的模样。可惜，我们的人生，没有这么多如果。
“到了。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宋州吧。”到达老房子后，全程一言不发的宋昕妤终于开口了。
“宋昕妤。”在宋昕妤即将下车的时候，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塞到她手上，“里面有200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陆然，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手里就这么多可动用的资金，你别嫌弃。”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已经最大限度地帮她了。这些钱，是我从存款中拿出的属于我家的部分——其他应该属于我大哥家（也就是陆漓）的部分，我没有动。
“陆然，我不能收。”宋昕妤把卡还给我。
“算是我借你的。你可以写借条。”我把卡重新塞到她手上，“现在理财收益率低，还不如借给你，利息收你5%，不过分吧？”
“陆然……”宋昕妤还是犹豫，不肯收下。
“嫌利息高？那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再给你便宜一个点，4%，不能再低了。”我用做生意的模样和她讨价还价。
在我再三的努力下，宋昕妤总算是勉强接受了我的好意。
“陆然，要去家里坐坐吗？”收下银行卡后，宋昕妤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邀请我去她家。
“……不用了吧？”这下换我犹豫了。联想到昨晚的事，我不免担心同样的情节再次上演。
“不是要写借条吗？”宋昕妤给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